荆州城外，一落魄道士穿一袭发白衣衫，支一小桌，旁边插了令旗，上书四个大字——随缘算命。
他身后约莫一丈，一穿的更落魄的叫花子，披头散发，摆了个破碗盘腿坐在那，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四处东张西望。
大半天没一个人来算命，那道士干脆收了摊，一手夹着座椅一手拿着旗走到了那叫花面前，踢了踢那破碗，把碗踢了个翻，“哎，要饭的，穷酸气煞到我了。”
那叫花子呸的一声把嘴里叼的狗尾巴草吐了出去，不屑地一翻白眼，“谁又比谁好了？”
乌龟笑王八，有一茬是一茬。
叫花子手一揽，把自己的破碗给捞了过来，一边拍灰一边说道，“不是说人快到了吗？怎么我跟你在这坐了三四天都没见找人？你不是算命的吗，怎么不给自己算一卦？”
“要是什么破事都起一卦，那还叫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那道士把自己的东西往地上随意一放，也坐了下来，“有吃的吗？”
叫花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个干巴巴的馒头来，“就这个。”
道士也不嫌弃，随手接了过来，就着自己葫芦里的水吃了起来，边嚼边说道，“我看也就在这两天了，再等等吧。”
叫花没理他，望着驿道上打马而过的人，问了问道士，“那个人，你看像不像那个人？”
道士赶忙葫芦的的盖关上，急急忙忙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了张画像出来，对比这那个已经进城的人的脸，“没错，就是他。”
他把那吃了一半的馒头扔回叫花的破碗里，挎上自己一套家伙什，悠然往城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叫，“缘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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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起阳一行人牵马入了客栈，叶清把一块碎银扔给了上前接待的店小二，吩咐道，“住店，开两间厢房上一桌好菜，四个人。小二，你家马厩在哪？”
店小二接过叶清抛来的碎银，叫道，“得勒，两间厢房一桌菜。客人打马这边请。”
花岚下马跟在他们身后，回头望了望门外的街巷，小声问道，“怎么门外这么多叫花子？”
那小二耳朵尖，听着了花岚这句话，一甩自己肩头的毛巾，接口道：“嗨，姑娘你这就是少见多怪了，哪里没有讨饭的？”
“可这荆州城内特别多！”花岚争辩道。
刘齐点了点头，也疑惑地问道，“我们这一路从边境前往京城，按理说应该越来越繁华才是，可怎么越靠近这金陵富贵地却越经常见到这些乞食者？”
“繁华才能多讨点，没毛病。”唐起阳把马绳挂在马厩边，说道。
“客人您说的是，越是繁华的地界越多这些小偷小摸和路边要饭的，没钱的地他们还不肯去了，你说这讨一天都讨不回半个馒头，谁乐意去啊。”小二搬来了草料，倒进食槽里接口道。
“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干活，非要讨饭？”刘齐皱眉。
“苛政猛于虎。”叶清接过了花岚手里的牵马绳，在木桩上系了个扣，给他们解释道，“现在的官税那么重，幸幸苦苦起早贪黑地干一年都未必能攒下自己过日子的口粮，反正都是挨饿，讨饭还比下地干活清省些，所以这上街乞讨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这地方还算好的，到了江南，那才是遍地叫花子，墙边巷口，哪里不围着一堆人讨饭。”
唐起阳听得也皱起了眉，“早几年我也出过几趟门，没看见那么多的人讨饭。”
“世道变了呗，”店小二引着他们往客栈里走，“近几年朝廷收税越来越重，粮价也跟着一路往上涨，我们客栈里的住店银钱都翻了好几番了。真不是我们要涨，实在是不涨就过不下去了，这哪处不要银子啊，您说是不是？”
“都不容易。”叶清点头，跟着小二上了桌。
四人都在桌边坐下了，各自沉思着。
“叶姑娘，”唐起阳叫了叫叶清，“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扬州？”
“一路快马加鞭不歇的话，大约七八日。”叶清想了想，回答道。
由于花岚的事，唐起阳和叶清熟络了许多，一路上，叶清已不像刚见时那么凶神恶煞了。
这点唐起阳一直觉得很神奇，怎么这么一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人也会对这些婆婆妈妈的八卦感兴趣，还有跟自己不相上下的热情。
他后来也问了问叶清，她却不知是觉得被问得面子挂不住还是出于别的原因，眼睛一瞪，把唐起阳的后话给瞪回去了。
大概这就是女人吧。
“岚岚，喝水吗？”刘齐倒了一杯茶水，递向花岚。
“不用了，多谢刘师兄。”花岚摇摇头，拒绝了。
刘齐听到花岚对自己的称呼，面色又是一黯。
唐起阳和叶清丢了个眼神，同时在心底一叹，“又来了。”
这一路，刘齐在赶路与给唐起阳和叶清两位病残把脉看病以外，就一直在尝试和花岚搭话，一会问问要不要喝水，一会问问饿了没，屡试屡被拒，屡拒屡尝试。唐起阳和叶清两个看热闹的还背着他们偷偷摸摸打了个赌，赌这路上花岚到底会不会接他递的东西。
目前来看，叶清占上风。
叶清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借着喝一口的间隙，冲唐起阳抛了个蔑视的眼神。
“哼，”唐起阳心里愤愤，粗暴地给自己也添了杯茶，开始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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