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门，
电子门自动打开了。一进去，室内是全套的木制家具，显得低调内敛，经过岁月沉淀的地板，窗户都变成了一种黑沉沉的泛着沉黯光泽的样子。
“上来。”那人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音调平缓，却让他听出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觉。他扶着木扶手，慢慢上了二楼，他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咣咣咣的声音，每响一下，就像此刻的心跳一样响亮剧烈。
他心里忽生胆怯，理智却在不断提醒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既然走到了这里，只能咬牙继续往前走了。
上了二楼，
却没有看见人，只见旷阔的露台上，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绿意盎然，在黄昏的雾气里，清香宜人。
他走了过去，看着满满的花台，伸手，刚刚触摸到一片绿叶，被背后忽然传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缩回沾了露珠的手，看着一只鸟儿拍着翅膀，停在了他刚刚碰过的那片叶子上。那鸟张开了翠色种带一点孔雀青铜蓝的羽毛，抖了抖翅膀上的雨水，一双黑色的眼珠子直直盯着他看，一点都不怕生人的模样。
一人一鸟足足对视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抬头看见风吹着林间湿润的雾气朝着庭院露台中滚来，四处的光线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草叶簌簌，他有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踏着他的神经正咄咄逼近。
他猛地回头，身后的鸟张开翅膀，羽毛扑着凉风和雾气掠过他耳边，比他的视线更早的落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十几年不见，不算上次监狱里偷窥的那一次，这应该算是他们的初次重逢。高大俊美的身形，银灰色的头发，翠色的眼眸，他几乎只用了一秒，就将眼前的身形与记忆里的身形对比了一遍。
遗憾的没有发现任何差别，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张，好看的脸。
无论是多少回见眼前人，他都不像是久别离，而像是初相遇一般，那细长的眉角，那像绿水潋滟，像深湖微痕一样的眼睛，又冰冷，深邃，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直到连细微的呼吸都坠入其中。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都这样注视着霂东云的人，都能同样倒影入那不知深浅的眉弯里去，他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
终于，他听见他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阿渝，你长大了。”他嘴角有一点笑，像这林间的雾气一样，藏着一点清冷的寒意，却也裹着松木的馥郁，在人的眼前迷离变幻。
一样冰冷又迷幻的，
还有男人手里拿把正对着他的，黑漆漆枪口的手枪。
霂白站着原地没动，几乎时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人，那个随时可以洞穿了他的心脏，将他的命运立刻送到死神面前的手枪，也未能让他的表情有分毫变化。
他甚至没有说话。
“按照我说的，转过身去”男人笑眯眯的道，目光飞快地望了一眼霂白身后，他抬手握着枪的指节苍白而修长，上面不知从哪里沾染了一点红色的痕迹，像是一小块新鲜的血迹一样，沾染在这双手上，就像雪地里的梅花一样，鲜明而妖冶。
霂白视线滑过那点鲜艳的血迹，眼睛动了动像是忽然回过神一样，看着他，然后慢慢转过了身，对着那片暮色里黑沉沉的山林。
他不自觉地动了动耳朵，可以感知到，后的人慢慢走近，甚至能闻道像刚刚风里的那股松木香味儿，像十二月的风雪一样冷冽。
他的披风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下，枪口贴上了他还带着一丝暖气的后背，他被这忽然起来的冰冷冻的一抖。
“你现在叫警卫，还来的及。”他的声音贴在他耳畔响起，霂白偏头，极近距离的看到了那双深碧色的眼睛，四目相对，就像林间的风卷过了那片湖面，雾气沾染了绿水，迷蒙而又沉醉。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顺从的像一只小羔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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