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阳出，富酬绕路去了医院。
那个女孩在医院后院晒太阳。
起先她戴着帽子，等阳光柔和下来，她便让护士帮她摘掉帽子放起来，对于其他人对她光秃头顶投来的异样目光视而不见。
见到富酬出现，她意外之余，神情有些了然。
“感觉你不像好人。”她说。
富酬并不说话，倚坐到她身边亭子的围栏上，面前狭长人工湖折射的粼粼波光晃得他侧头向亭内，正与面朝湖面和阳光的女孩相反。
“不过无所谓了，我都要死了嘛，你也骗不了我什么。”
女孩倒是出奇坦然，没有光泽的苍白皮肤在阳光下渐渐有了血色。
确实不是什么好人的富酬问：“你不怕？”
“这里是日本，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她说，“我病发前，在学校亲眼看到同班一个同学从十二楼跳下去了。”
“新闻报道了，没引起什么波澜。”新闻被护士杀人案盖过了风头，让人清清静静的走也好，富酬没问自杀原因，“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个温柔活泼的人。”富酬问的正是她要说的，“很奇怪，从那以后每每我病发，以为自己要死而恐惧的发抖，想到她跳下去的样子，死后的世界说不定都是那样温柔的人，就不怕了。”
富酬上前一步，半蹲在她轮椅边，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递到她跟前，不强迫的等她接下。
“我能利用你吗？”
“好啊。”女孩费力抬手接过来，缓缓说，“帮坏人就是做坏事对吧？我还没干过坏事呢，离开前做件坏事是我的愿望。”
她轮椅的阴影没有完全笼罩富酬，那双总是困顿的黑眸隔着镜片暴露在阳光下，有种特殊的色泽流转。
“如果我说算不上件坏事，你会不会失望？”
“怎么会。”女孩干脆的笑道，“是好事就更好啦。”
……
富酬找到上次问的那医生：“是不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救了？”
“你之前问的234房患者病情。”医生奇怪，“这回问204房的，你到底是哪个病人的家属？”
富酬遥遥望着重重柳枝外那个纤细矮小的影子：“都是。”
“……你辛苦了。”两个家属重病，出于同情医生不再多问，“那小姑娘病太稀奇，发现的又晚，手术不行，药石罔效，花多少钱都赎不回来命了，活一天算一天。”
钱赎不回来命……么。
富酬回到家中，称之为家，不过是栋房子，甚至不是他买的，而是别人送的。
不然市中心地段的二层小别墅带个花园，这么奢侈，富酬不会花这种钱。
富酬进门感觉还不如酒店亲切，装修风格已经不能说是极简，应该属于极省事，空空荡荡，白墙皮被大窗透进的月光一照在夜里发亮。
走进书房，一桌一椅一书架卷宗，富酬没开灯，坐上椅子。
对于晚饭，富酬待会吃几块压缩饼干喝点水，维持一般生命活动需要就够了。
面前有着细格暗纹的桌子是富酬换上的，不是房子自带，上面放着富酬的笔记本电脑。
富酬俯身仔细瞧电脑与桌子的边缘。
被动过了。
看得出对方尽力想把电脑回归原位，但通过桌面的暗格，以富酬的眼力和记性不难发现它距上次摆放的位置有几毫米误差。
电脑里资料有关这次的案子，神宫寺不信任富酬就算了，那位也不信他。
真让富酬想搞事。
二审首次开庭。
侑介特意向学校请了假来法庭旁听。
用身份证任何人都能来当观众，不过一般庭审过程冗长无聊，旁听席坐不满是常事。
但像这种社会新闻热点的庭审，具有争议性人物和一审判决结果，吃瓜群众自然大增，要不是侑介来的早都抢不到前排。
戴着棒球帽掩藏显眼的红发，侑介还拖着九哥，篮球队的朝日奈昂一块，免得右京哥跟那流氓律师打起来没帮手。
脑子里只有篮球的昂一时还搞不清状况：“什么时候结束？我还要训练。”
“还没开始想什么结束。”侑介见富酬来了，压着昂低头俯身隐蔽，“就那人，看好了，右京哥这两天发动大哥和风斗查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大哥雅臣是儿科医生，医院方的事他查起来方便，风斗虽年纪小，他老早在演艺圈混，交友广泛，常和媒体打交道，消息灵通。
而昂回想负责一大家子三餐的右京哥最近不干了，接手的绘麻常忙不过来，右京哥也越来越繁忙焦躁，经常不在家，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正想着，右京来了。
二审和一审一向是同一个法官，判决结果大多数情况都会维持原判，没有重大转折，因此富酬稍微放松了管制，允许七濑自由阐述。
而她那些关于比良坂的爱的真话，没人会当真，只会以为她精神出了问题。
“被告。”法官发问，“你与死者交往期间有杀人动机吗？”
“确切的说是同居期间。”七濑低柔的温声诉说，“我们开始同居是在医生和直也君……也就是我的初恋，是在和他比试过后正式开始的。”
右京以为这是一个可以挖掘的点：“什么比试？”
“由我让直也君硬起来，但他做不到。”
七濑还没说完，未曾仔细了解过这种细节的右京察觉到一丝不对。
“相反的，医生不仅做到了，还和我在直也君面前做，舔食我的排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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