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鹿晗用手撑着卫生间的门框，问道。
张艺兴刷牙的手一顿，嘴里含着泡沫，含糊地说：“没想好，再说吧。”
“不能再拖了，你没听周静姐的意思吗。速战速决，律师都已经请好了，只要我们人一走，立刻就能上诉。”
周静是他们在国内活动时，偶然接触到的一位经纪人，见过几次面，鹿晗将她视为帮自己脱离苦海的救星。
张艺兴用力地漱口，接着哗啦啦地吐掉，说：“鹿哥，我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他擦了擦手走出卫生间。
“你能不能别犯傻，欸，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你觉得S.M.能给你什么，除了一身伤，什么都给不了你。”鹿晗追在他身后说，“我们给公司卖命这几年，给他们挣了多少钱。结果呢，公司吃肉，我们连口汤都捞不着。”
“队长是因为这个走的，是吗？”张艺兴面向他，直视着鹿晗的眼睛。
鹿晗迟疑了一下说：“在这待下去太累了，他受不了，我也一样。”
“可是当练习生的时候，那么累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张艺兴盘腿坐在床上，酒店床单的颜色快要和他的小腿一样白了，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忍忍不就过去了，我们是一个团队啊。”
“迟早要走的，我们是中国人，不可能在韩国待一辈子。”
“那子韬呢。”
“再过一两年，等他到了我这年纪，他就能想通了。”
“有很多没出道的中国练习生，还有刚出道的中国籍的艺人，他们怎么办？”
“什么他们怎么办？”鹿晗皱起眉头。
“要是我们也走了，中国人的信用不就全毁了，以后谁还愿意培养。”
难道自己留下来受罪，能让那些人前途似锦吗？这个世界，本来就各有各的凄惨。鹿晗无言以对，却也习以为常。张艺兴的思维方式总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这让说服他变得更加困难。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鹿晗只能回答这么一句很像真理的话。
张艺兴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拨着吉他的弦，却只弹那一个音。
良久，他叹息道：“鹿哥，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们就只好分道扬镳了，你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则按照我的意志行事。”
这话没有任何威胁的成分，听起来只是一个声明。鹿晗却怒气上涌，有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
“在哪里不重要，还是兄弟。”张艺兴憋出一个苦笑来。
鹿晗彻底没话说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忽然间，门口响起“咚咚”两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传来：“是我，吴世勋。”
鹿晗神色一变，趁张艺兴去开门，闪身进了卫生间。
一开门，就看见吴世勋晃了晃一张红色的人民币说：“Lay哥，我来还钱。”今天早上在北京机场，他买了一盒巧克力，却发现没带人民币。
“不用还，就当我买来送给你的。”张艺兴摆摆手，吴世勋却执意要给。
“那你等等，我去拿零钱。”
吴世勋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卫生间大门，却没听到水声，垂下眼眸，喃喃道：“别躲着我啊......”
张艺兴拿着钱包回来，他的钱包崭新，拉链上面掉色的挂件形成鲜明对比。
“哥该换一个挂件，都这么旧了，而且……”吴世勋指着那个摇摇晃晃的小羊说道，“这原来是个手机挂件吧，从哪弄来的，怎么一直挂着。”
“朋友送的。”张艺兴低头翻零钱，嘴角扬起一点莫名的笑。
鹿晗靠在卫生间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随着房间大门“砰”地关上，他松了口气。
他要走，还没告诉吴世勋，而刚才他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不知从何时开始，世勋一次又一次对他过分的关心，如果说是取悦粉丝的工作，他完全可以理解，但镜头后看他的不寻常的眼神，让他无所适从，鹿晗希望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一夜无话。天还蒙蒙亮时，没惊动任何人，他们戴着墨镜口罩悄悄下楼。酒店后门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将会带他去往心中那个毫不费力就能名利双收的未来。这场景那么熟悉，和几个月前他送吴亦凡一样。
站在车前，张艺兴吸了吸鼻子，紧抿着嘴唇，极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别倔了，艺兴，上车跟我走吧。”
“鹿哥，保重。”张艺兴后退了两步，车窗上升，上面映出他自己强忍哀伤的神情。
天快亮了啊，可是为什么感觉又黑了呢。轿车开消失在视线中，张艺兴放任自己无助了几分钟，很快的，又清醒过来。
他早预料到接下来的事，又一次解约事件，代表了又一次不可避免地登上娱乐新闻，又一次陷入舆论的漩涡。
“哥们 拜拜 有机会再同台吧！做兄弟的支持你每一个决定 祝福你”
张艺兴清楚发这条微博的后果，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这是能帮到鹿晗的最后一件事了。
一时间，有人指责他为什么吴亦凡离开时不支持，有人揣测他是为自己铺路，流言像刀子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
与往年不同，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和漫长，是什么导致的，他也心知肚明。
深夜的作曲室，张艺兴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规律的鼓点从音响中传出，手边躺着一堆写满歌词废稿的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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