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听着老人的鼾声,睡不着会想起从前,却又不敢哭。
眼泪如果是难过的标志,那么似乎也只有落给在乎的人,才算有用。
江涛声说他是个看起来阴沉的小怪物,不笑,不说话,苦着脸,像谁都欠他钱似的,他说:“我可不想跟惠泠呆在一个屋檐下,谁知道他会不会哪一忽然心理变态了,给咱们全家投个毒。”
丧父又接连丧母的小孩,在街坊邻居的讨论中,似乎只配成为一个性格扭曲,不健全的人,仿佛下一步,随时要报复社会,犯罪,他们甚至在惠泠经过时,明目张胆讨论那些极端的仇杀案例,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都是性格扭曲的小孩。
惠泠姥姥连忙道:“等他过了十六,就打发他去打工。”
惠泠也渐渐发现,舅舅一家人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开始防备他,他们不准他独自一人去厨房,或者离开众人视线。
他就像一种病毒,让人心慌,却一时又无法完全驱除。
后来他才明白,这种病毒,更像是癌细胞,折磨又无法彻底解决,连“病毒”自己,都开始吞噬自己的躯壳。
有时候,惠泠甚至不知道,活着的自己还是不是“原本”的自己,也许惠泠早就死了,活着的这个惠泠也许只是为了践行母亲来不及说出口的遗言“儿子,好好活着。”
惠泠甚至可以预料自己的命运是什么,读完义务教育——被送去某个电子厂打工,在流水线上,赚钱,养活自己。
所以成绩对他而言,毫无意义,没有人会在乎他会不会考上一所高中。
可是摆着眼前的问题是,未来一个月的午饭钱,该怎么解决?
二百块钱,原本可以支撑他吃一个月三块钱的凉皮,还会有一点点节余,用来充话费。
他妈妈死后,他从遗物中悄悄藏了一部手机,手机屏已经损毁,好在还可以开机,他将手机偷了出来,放在了学校。
他一直保持着手机畅通,然后每一周都会给妈妈从前用过的另一个号码发过去一条报平安的短信。
“安好,勿念。”永远都是这一句。
这一点小小的坚持,就好像是风中一线残烛,拼劲一切的努力着,不被熄灭。
只有发短信时,他的内心才能恢复一点温度,就想一个在雪地里跋涉的旅人,点燃了一根火柴,借着那一点温度来取暖。
有人见他日复一日吃凉皮,问他:“惠泠,你怎么这么爱吃这玩意?都吃不腻么?”
他只能尴尬的笑一下,不回话,如果有什么东西,是他看一眼就想吐的,那一定是凉皮。他能咽下去,依靠的是人求生的本能。
现在,他却连凉皮都吃不起了。
—————
“12年5月11日,你欠我二百块钱。”醉汉躺在地上,却无比清晰的吐出一句话。
卿安之低头,看着地上的人,沉默许久才道:“那时候我上初三……”
“是,我也上初三,九年级九班。”惠泠终于踉跄着,爬了起来,认真的道。
“你是……”卿安之仔细的望着眼前人的脸,想了许久,脑子里过了几遍,一张脸都对不上,怎么都想不出来这是谁。
只好有些无奈的问:“这都十几年过去了吧,为了二百块钱跟了我几条街?”
惠泠感觉天在转,地在转,只有模糊的街灯中的这张脸依然清晰恍若昨日。
他伸手,像猴子捞月一般,想去捞眼前的幻影……身子陡然失去平衡,往前一扑,倒入一个带着点朦胧烟味的怀里。
那里温暖而安心。
惠泠睁开眼,眼皮有些沉,努力好几次,才睁彻底开。
目光聚焦到墙角摆着的画框,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徐宁远家。
他慢吞吞爬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洗脸刷牙,穿外套,出来,徐宁远正在晾自己的画。
“醒了?”徐宁远头也不回的道“饭在厨房,自己拿。”
等他喝上粥,才觉得胃里翻疼,有些难受的皱起脸。
“还记得昨晚的事么?”徐宁远在桌子另一头坐下,问。
“?”惠泠又喝了一口,将粥推开,有些乏力的抬头。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一面。”徐宁远的表情里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幸灾乐祸。
“我在……年会上,出丑了?”惠泠皱眉问,他在形象方面一直管理的很好,就怕哪一次喝醉崩了。
徐宁远摇摇头,脸上憋着坏笑,独自噗嗤很久,才道:“真不记得了?”
惠泠一脸不耐烦,正要督促,就听见徐宁远道:“你昨晚碰见一个男人,抱着人家不撒手,非要跟着人家回家,跟个牛皮糖一样,撕都撕不下。”
“我费了老大劲才把你从人家胳膊上扒下来,开始还以为你们认识,一问,说是你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你。”
“欸,那男人是谁?长的真他妈带感,介绍我认识认识呗。”
惠泠低头,用勺子搅着稀饭,等徐宁远彻底感叹完才问:“你问名字了么?”
“那必须的,多好的机会啊,我还顺便加了微信,看了下备注,叫卿安之。”
搅粥的手一顿,陶瓷勺子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
看着惠泠的表情,徐宁远一愣,半天才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么大反应?……真有什么故事?”
————
故事谈不上,整个过程,惠泠也只是一个关于卿安之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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