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限茫然地睁眼。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
白色的墙，白色的纱布，还有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那些人低着头看他，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又互相比划着什么。
他试图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都被固定住了，上面还缠着一圈一圈白色的纱布。他歪着头想要出声，嗓子却干的冒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不仅说不了话，也听不见别人说话。
医生看见他醒了，赶紧让护士拿过来一块手写板，拿着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你刚经历了车祸，不要乱动，有什么问题我先写给你看，等下午配好了助听器我们就可以对话了。】
江限还记得自己走在路上，被一辆小轿车直直撞上的事情，于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助听器是怎么回事。
还有…爸爸…妈妈…他们在哪里？
医生似乎有读心术一般看懂了他眼神中的疑惑，又在手写板上写了几句话。
【你的父母目前有事不能来医院，关于你的耳朵，等下午配好助听器之后，我们再详细给你说明，好不好？】
江限终于安心了下来，点了点头。
他不像这个年纪男孩子的顽皮，所以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也不困，就看着天花板发呆。
隔壁的护士间。
“好可怜的男孩子，他父母真的今天去办离婚了吗？孩子还在医院躺着，他们也真狠得下心扔下孩子去办离婚！”
“对啊，哪天不行，偏偏是今天……刚刚主任还给他爸打电话，你知道他爸说什么吗——他爸说跟他没关系，让咱们找病人他妈去！我的天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啊……”
“可不是吗！”
“然后主任没办法又给他妈打电话，他妈哭哭啼啼的一个劲，过来交了一大笔钱就走了，说是非要今天去离婚，我真是服了……”
“那个男孩真的好可怜啊，耳朵也听不见了，父母还这样，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就是说啊，所以说没有抚养孩子的本事，就别生孩子！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父母了！”
……
江限躺在床上发呆，他头很疼，但还是试着回忆了一下。
失去意识之前，他正走在路上，那辆小轿车因为逆行还闯红灯直接冲了过来。
他闭上双眼。
这是发生车祸时候的记忆。如果再往前回想的话……再往前……他刚从家里出来，准备去上学。那时候他还能听见声音，所以那些破碎的尖叫声、哭泣声、吵闹声，他记得很清。
那天他们又吵架了。
好像比平时吵得都要厉害。
……
早上那个医生走进来，打断了江限的回忆。
他在板子上写了几句话。
【助听器配好了，我帮你戴上。】
江限点头。
医生手里拿着一个很像耳机的小型助听器，帮江限戴上固定住，然后调试好。
“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以…”
江限的声音沙哑破碎，但他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表情一下变得惊喜。
医生看见他这样，心里有些难受，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笑了笑，“那我们简短的聊聊。”
江限乖巧的点头，像个三好学生一样坐的端端正正。
“别紧张，江限。”医生看见他的动作安抚道。“你还记得自己之前的事情吗？”
“记…得。”
“你出了一场车祸，中度脑震荡，索性其他都是些皮外伤，问题不大。”医生看着他的双眼，“但这些都可以治好。只是你的耳朵，可能以后对声音不太敏感了，你能接受吗？”
江限恍惚的摸了摸耳朵。
“现在弱听的人有很多，他们戴上助听器，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所以这对你的生活并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别担心。”医生继续开口。“具体情况等你父母来了以后我们再讨论。”
江限听见医生这么说，也放了不少心。
他经历了这么大一场车祸，却还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医…医生…我…爸爸…妈…妈呢？”江限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忍不住拉住医生的袖子，嗓音沙哑。
“……”医生略微思考。“他们可能工作上的事比较忙，应该明天会过来，你如果无聊了，就去叫护士姐姐过来陪你聊天，好吗？身体有任何不适，也要说出来。”
江限默默的点头。
他一个下午就那么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一直在探索耳朵上的助听器。
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只要放到耳朵里，就可以让听不见声音的人听见声音。
好神奇啊。
可是声音的大小要怎么调节啊？
他弄了半天也不会弄，就想去找医生。他记得医生说尽量不要下床活动，心里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悄悄摸摸的起了床。
磕磕绊绊的，不过好在身体上都是些皮外伤，只是走路有些慢，但还能走。
他本着尽量不打扰医生工作的想法，准备还是先拿着助听器去找护士问问。
刚走到护士间门口时，就听见里面几个年轻女声叽叽喳喳的，看样子好像是在闲聊。
“19床那个病人助听器戴上了？”
“戴上了，李医生下午去还跟他聊了会天呢。我当时在外面，听见孩子问爸爸妈妈去哪儿了，心里难受的要死。李医生还说那两人工作忙得很，明天才能来。明天能过来就有鬼呢！”
“可不是吗！他妈刚又往医院打了一大笔钱，光给钱有什么用啊，你人倒是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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