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没听清楚他说的到底是找打，找揍，还是找死。
反正不管是哪一个结果都好不到哪儿去。因为那拳头在最后一个字脱口的时候已经挥上来了，揍在自己脸上的刹那陆泽的视觉和听觉都有短暂一瞬间的罢工。双眼先是一黑，像脩忽而间坠入暗窖一般。耳朵里浮现出电梯下降时的那种嗡隆隆的轰鸣声。
紧接着就是口腔中从喉咙管里深深涌上来的血腥味。
陆泽不是没打过架，虽然吃亏少但也不是没挨过别人的拳头。可这一拳就能把自己打得好十几秒昏昏沉沉眼冒金星的，这个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小子倒是第一个。
连个理由都不说清楚就走上来冲自己舞了一拳的，这小子也是第一个。
“你他妈有病是吧！”
陆泽恼了，真真实实怒了。视线还未完全清明就下意识地狠狠一拳还回去，他妈的刚刚就不应该去招惹这个小子，是不是碰瓷的、有没有受伤都关他屁事儿啊。
只是这一拳非但没有摸到人不说，还反而因为在一片空气中用力太重没刹住车，整个身子都往前踉跄扭了下。
这他妈都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往前倾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脚尖一绊，面朝大地，摔了。
摔倒是没怎么摔疼，只是从未在动手方面吃过瘪的泽哥面子有点儿挂不住。他正纳闷这大夏天地都被烤化了么怎么软棉棉的，一垂头，就看见碰瓷那小子除了紧闭的睫毛外是黑色以外，一张苍白得近无血色的脸猛地在自己的视线中放大。
刚才踢到的，应该就是这个人。
而自己的手和屁股，正撑在他劲道却又软乎乎的胸脯上。
“我操！”
陆泽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迅速地跳了起来，被打的那半边脸还火辣辣地痛，他不用照镜子都可以想象得到那边脸到底肿得有多高。心情更是堵得不行。
“喂！”他走过去没好气地踢了踢那躺在地上的人：“碰瓷就碰瓷，别他妈装死行不行？”
碰到一半儿说不过就晕，能不能有点儿职业操守？
“喂！”
只是他踢了好几脚那人都还没有半点儿动静，后来终于不耐烦了蹲**子又去拍了拍那男生的脸，等触到他额头滚烫得跟开水似的温度时，陆泽的眼皮终于跳了跳。
不是吧，这大太阳下还真把自己给烧晕了？
我丫的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
陆泽被这一出出的自己都给雷傻了，刚站起身走到摩的那儿准备去拿手机给钟子岐打电话，让这个暴发户儿来处理这件事儿的时候，那群刚刚一直在周遭吃瓜的老头儿老婆子可能以为陆泽是想逃走，就蹭蹭蹭一下围了上来，跟唱戏似的。
“小伙子，你可不能楞个哟！”
其中一个门牙都掉完了老婆子率先开了口，脸上纵横的皱纹像濒临破碎的核桃壳儿：
“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他在你手底下出事的哈，你可不能推卸责任喏。”
陆泽眉头跳了跳，差点儿没咳出一口血来。他想说您老到底是那只眼睛看见他是在我手底下出事的啊，我那摩的蹭没蹭着人不说，这小子不还给了我一拳嘛。
但他看着那老婆子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想象到自己逞能一句话会换来这群老人多少唾沫星子时，顿了顿，还是忍住了。
比起暴力解决问题，他更烦这种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人听了头大的唠叨。
打了三通钟子岐的电话都一直没有接，于遥李岩也联系不上，应该是在酒吧喝酒玩疯了。
只是陆泽打电话的时间越长，那边一群吃瓜老人看他的眼神就越来越狐疑。后来察觉到他挂了最后一通电话后一脸的不耐烦，一个老头子站出来又忿忿说了句：
“人都晕到这里了，你要负责任哈。看起来挺抖擞一个男娃儿，不要想逃哈！”
他这么一开头，旁人又都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大热天儿吵得人脑壳疼。
陆泽：“……”
等到他沉下心来花了一分钟来消化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终于确定了这出小说都不敢这么编的雷人戏码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沉吟片刻，才最终咬咬牙，认命地把躺在地上那人扛到了背上就往最近的那家诊所走。
男生明明瘦得一抓一把烙人的骨头，尤其肩胛骨，突起来跟艘船似的，重量倒还是不轻。扛起来比一身薅肉的李岩都还费劲。
后来陆泽想了想，或许是因他为比较高的原因，自己个子都有187了，他好像也只矮个四五公分左右。
这小子没我高。
这可能是陆泽在这糟心的十七岁生日中，除了得了辆摩的外唯一的顺点儿心的地方了。
只是才刚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那群吃瓜群众又开始不安分了。
“小伙子，你的车，还有那个小伙子落到地上的东西，你们都不要了吖？”
你大爷的！
这下陆泽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头阴恻恻地对着说话那人扯了扯肿得老高的嘴角，眼底的一片混沌像是没有光亮的极地世界：
“你敢动试试？”
那人似乎被是陆泽这凛冽的一眼给唬到了，脑袋特怂地往里缩了缩，咂咂嘴，终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转身转得太猛了，身上扛着的人似乎也有察觉，皱着眉无意识地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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