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砚手中的藤剑颤着剑鸣,剑身上不断有新芽冒出又凋零,磅礴的灵气在空气中肆意开来,将南渊的每一根冰棱都挤压成齑粉。
乍一看,确实是南渊落了下风,但只有风暴中心的二人才知道,林知砚撑不了多久了。此时林知砚的双目已经变得血红,意识在杀戮的欲望之中逐渐沉沦,自心口蔓延而出的黑纹爬满了全身,几乎要将他原本的皮肤给盖过去。
这是穷途末路的天魔才会出现的魔纹,甚至不用费太多心思,轻轻一推,林知砚便能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机器。
南渊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他拨开风雪,硬生生地在林知砚的灵力之中开出一条道来。
林知砚被压制得死死的,自血脉生出的欲望愈发深重,身上的魔纹几乎要撑破皮肤。
南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伸出一根手指遥遥一指,林知砚手中的藤剑已经结满了细细密密冰刺,正向着林知砚的手臂蔓延生长。
林知砚有一瞬的停滞,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数百根冰刺陡然凝成,将他整个人都围了个密不透风。
直到这时,林知砚的意识才渐渐开始回拢,恍惚之间,他看见南渊踏在空中,朝他一步一步地走来,带着一点命不久矣的声音。
每当他失去控制之后,他时常会做一些梦,梦里净是些稀奇古怪的死法,或者是一念之差,此时此刻,他依旧觉得这是一个梦。
直到南渊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痛觉和疲惫排山倒海地朝他袭来,逼得他不得不重新恢复意识,还未等他睁眼,南渊的气息又先一步钻进林知砚的脑子里。
真他妈糟心。
五感稍稍恢复之后,林知砚除了要对抗身体里的痛觉,还要分出注意去解决南渊带来的死亡威胁。
南渊的手很冷,冻得林知砚有些不太想活,但当窒息的感觉漫上口鼻,林知砚又开始挣扎起来。
林知砚挣扎的样子落在南渊眼里,非要找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弱”,弱到南渊都有些失望。
他数百年不曾踏入魔界中央,却是没想到统治这片地方的人竟然会这么弱。
只要他稍稍一用力,他手头的这个人就会永远失去气息。
一想到这里,南渊竟开始有些不悦,“我以为谢无垢当真自己做出了个天魔,结果竟是个连本能都还不会控制的垃圾。”
不知为何,南渊脸上的嫌恶之情更重,他收紧了手头的力道:“谢无垢呢?你叫他出来见我。”
林知砚费力地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谢无垢”三个字,眼前闪过一张儒雅随和又极其欠揍的脸,他莫名觉得这人教出来的徒弟跟他的确是一脉相承,都是脑袋不好使的疯子。
“我很久没见他了……我知道他在哪儿,我送你去见他吧。”
霎那之间,原本被冻成冰雕藤剑又变成了最初的黑鞭,如黑蛇一般缠上了南渊手臂,南渊顿时变了脸色,正欲向后退去,林知砚就已经先一步将他牢牢控制住。
方才林知砚泄出的灵气又重新聚拢,形成一个硕大聚灵团,并且不断往内压缩,这团灵力要是爆炸,方圆百里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南渊此刻也明白过来林知砚要干些什么,他冷冷道:“你杀不死我的。”
林知砚倒是表现得很轻松,他道:“谢无垢难道没有教过你,见了另外一只天魔,就该用尽手段将他杀死么?”
谢无垢教过个屁!
林知砚是实在没有力气再跟南渊死磕下去,正所谓溜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再跟南渊打下去,他狗命不保。
聚灵团引爆之前,林知砚痛心疾首地想着:好不容易抢来的十方宫,怕是又要易主了。
汇聚的灵团在空中炸开,激荡的灵力震得大地都颤了颤,十方宫的禁制也在爆炸的瞬间被震碎。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秦修一把抓起还在状况之外的祝小枝朝十方宫外奔逃而去,等到禁制重新恢复如常,祝小枝恰好被燎掉一片衣角。
他心有余悸地捧着自己的破衣裳,结巴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修其实不太想告诉祝小枝真相,追杀一百多年的天魔其实就是你的大师兄,这青虹派的兴趣爱好是大义灭亲倒还好说,可看祝小枝样子,林知砚在他的师门里应当还是个不错的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师弟师妹挂念着他。
于是秦修敷衍道:“天魔落败,十方宫没了主人,自然是要排斥所有的外人。”
祝小枝点点头,觉得秦修说得甚是有理,加上敛锋尊者名声在外,可信度又上了一分。
秦修又道:“如今天魔已死,仇怨已了,魔界不是我等正道修士该待的地方,你还是速速回师门去吧。”
方才聚灵团爆炸瞧着吓人,但秦修觉得林知砚应当不会这么容易就告别人世。不过这人到底是在十方宫失了势,没了林知砚的庇护,祝小枝要是再在魔界行走,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祝小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半晌没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哑声道:“尊者……你说……那天魔……死了?”
秦修本以为祝小枝对此毫不知情,但如今一看,又觉得祝小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要是旁人,他大抵会因为嫌麻烦,随口回一句“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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