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声暂歇，潮意顺着窗缝爬了进来，这魔界的空气，倒是比以往清冽了些。
求什么？
修为、地位、尊崇，秦修都有，他只差一步，便能登顶飞升，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留得住他的东西。
世人都说敛锋尊者孤寒薄情，连带着唯一的弟子也从未上心教养，仅仅只是挂在他名下，怪不得百年之后徒弟大成，不认他这个师父。
秦修知道，不应该是这样。
“我……”
林知砚摇了摇头，先一步打断了秦修的话：“尊者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秦修原本立在林知砚面前，只要他一抬手，便能拭去林知砚耳垂上的血迹，可被林知砚这么一问，他反倒往后退了些。
“等等……”林知砚脸色忽地一变，“界门那边出事了。”
如此一来，林知砚也顾不上秦修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妖丹的时效有限，他本打算将秦修打发走，再由明月将他送至界门，可眼下恐怕容不得他按计划行事了。
方才所有的拒绝顷刻土崩瓦解，“尊者，劳驾，送我去界门。”
这回秦修到没有对林知砚有任何动作，二人保持了一个相当礼貌的距离，唯独在从空间裂口处出来时，秦修顺手拉了一把林知砚。
落地之时，饶是秦修，也依旧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巨大的石门高悬于空，猩红的岩浆延绵千里不止，无数相貌丑恶的魔聚在一起，以身躯聚集成塔，前赴后继地朝界门处奔涌而去，但大部分都会在触碰到界门的一瞬间被弹开，而后迅速坠下，在岩浆之中蒸发成沙。
一旦失去视觉，嗅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空气中的魔气相当浓烈，林知砚脑中很快便有了个轮廓。
“尊者可是吓到了？”
比起别的世界，魔界更像是被神厌弃的存在，贫瘠、荒凉、丑恶，世间所有刻薄的形容词都能在此处找到答案，除了魔族，没有谁愿意和它扯上关系。
其他的世界与魔界泾渭分明，魔族去往别界，除非自身强大，否则必定要穿越界门才可逃离魔界。
界门原本有九处，鉴于千百年来各族对魔界的讨伐，出口只剩下通往人间的那一处，不过这一处也在三十年前被林知砚彻底关闭。
“未曾，此处就是连接人间的界门？他们的目标是人间？小心脚下……”
其实林知砚现在已经能驱动一些黑雾，并不会摔跤滑倒，但秦修凑上来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秦修的手臂。
“多谢。”
界门周围环境险恶，就算是有些修为的魔修也不一定能毫发无损，只为抓几个凡人回魔界，未免也太过大动干戈。
林知砚摇了摇头，“不，别处界门并没有此处这样凶险，他们不过是觉得人族羸弱，不像修士那般有顽抗之力。”
“劳驾尊者做一回我的眼，帮我看看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自从秦修没来得及回答问题后，林知砚就开始了一口一个“劳驾”、“尊者”，秦修听着并未曾觉得有多礼貌，反倒是相当不顺耳。
但有些问题，一旦错过了时机在提起，就有些不合时宜。
秦修只得答道：“未曾有魔靠近界门，都被界门外的大阵拦着。”
“魔的数量有多少？”
“低阶的魔约莫上万，稍微强一点的……”秦修铺开神识，将界门周围探查了一番，只觉得封印界门的大阵甚是熟悉。
他道：“高阶的魔族和魔修都藏着，或许是想等破阵之后再出手。”
林知砚皱起了眉头，“数量怎会这么多？大阵撑不了多久了，尊者，就送到此处吧，之后的事，我来就好。”
秦修知道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这阵既然是林知砚自己弄出来，那必定只有林知砚才会加固，他帮不上什么忙。
秦修松开了护住林知砚的手，却也不打算离开：“你准备怎么去界门？走上去？那些魔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数量众多，你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林知砚正想反驳天魔的气息就能让这群魔物仓皇逃跑，毋须他出手，秦修就先一步将人扣进怀里，凌空扶摇直上。
待到接近大阵之时，罡风四起，秦修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倒是林知砚仍在秦修怀里沉稳如山。
林知砚觉得此刻自己有种吃软饭的嫌疑，老实说感觉不错，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大阵有些奇奇怪怪的机关，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开口提醒一下。
“尊者，送到此处就行了，毋须再近……”
林知砚还没说完，秦修就打断道：“抓稳了，别掉下去。”
话音刚落，秦修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屏障，在触及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猛然迸发，秦修只觉得怀中一空，自己就被弹出去数百尺的距离。
除非是将大阵毁去，否则只有林知砚一人才进得来。
站在金色屏障之后的林知砚的表情相当精彩，他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就算看不见，他也知道，秦修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待到秦修凑近了些，林知砚立马将嘴角给压了下去。
“尊者，偶尔也要听听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知砚心情愉悦了不少。
秦修抽了抽嘴角，看上去不太高兴。
开玩笑打趣都要有个度，林知砚怕秦修真的生气，忙开口安抚道：“这阵除了我，谁来都会被弹飞，你可别一气之下一剑砍了阵，造这玩意儿得费不少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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