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婆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额上还箍着一个防风的蓝色抹额，似乎正难受躺着直哼哼。
夏筝心里有数，知道她此刻这番作态有六分真，剩下四分只怕是给两位捕快看。
做马道婆这行，最怕见到的就是公差，而那袁子衿能让她报官，也是厉害。
观昨夜袁子衿那方行事，怕也是有案底在身。对于这样的惯犯来说，只怕当初买下小花枝巷的宅子都是早有预谋。
被豢养的外室，都是有钱有貌的妙龄少妇，大家族的老爷们，多数时间待在府里。就给了这样利用男色进行财务诈骗犯罪的人可乘之机。而她们丢了银子，只能遮掩过去，往往不敢报案。
只是更加奇怪的却是马道婆，在夏筝看来马道婆对袁子衿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像着了迷。当然看不出来也有可能是她自己一直母胎单身的缘故。
马道婆把翻倒的红木盒子捧在胸前，摸着盒内每一寸地方。果真，袁子衿那厮连丝灰都没给她留下，她捂住胸口，只觉得气血翻涌。
虽然是夏筝去衙门，两位捕快还是很尽职的核实银子问题。因为这银子不是你想报多少就报多少的。
更何况它的来源属于大宅院里阴私，马道婆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能捂着头装疼。
记录文书的捕快，不耐烦道：“虚报被盗数额，可要吃牢饭。”
马道婆身体一抖，求助的看向四周，目光落到夏筝身上。
夏筝心底叹气，马道婆此人贪吃懒惰好逸恶劳，为财是图，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但勉强还是给了她一处容身之所，虽然还是当奴婢使唤。但在陌生的世界中，还是给了她一处庇护之地，就当还她人情。
于是向前一步，对两位捕快解释。
“这一千两银子，多是各府夫人给仙姑敬奉菩萨的香油钱。”
这些银子哪好向那些夫人核实。
未拿文书的捕快个子稍矮，闻言一惊一乍，瞪着眼睛飙出方言，“我滴个乖乖，供奉菩萨要罗多银子哟！”
拿文书的捕快，反应极快，“你们可有登记香油钱的册子。”
夏筝问心无愧地拿出之前马道婆交给她的册子。
果然翻开册子的捕快脸黑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她那么好的联想能力，夏筝突然间有点得意，又赶紧将这种并不值得高兴的情绪情绪呸开，解释道：“我们都不识字，记这些册子就只能用记号。”
然后跟着两位捕快，一路去了官府。
和她一路一同走都是那些受害者男性，小花枝巷地外室夫人们早早的关上门，一个也没有出来。
官府气派的很，门口守着两个拿着长棒的衙役。一进门就是一个靠外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长桌，一位穿官服蓄长须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后，看到他们过来，手中握起毛笔。
房间靠墙蹲着三个生得很漂亮的小男孩，皱巴巴的蜷缩在角落里。
蒋玉函看见夏筝进来眼睛一亮，倏尔又暗淡下来，把脑袋埋在膝盖上。
他们三个衣服上脏兮兮的，还能看见成人的脚印。
袁子衿是把他们给抛弃了！
夏筝心头火起，他既然养了这群孩子做掩护，哪怕是做贼也得继续养着，哪能丢！
可能是昨天学习成功给了她勇气，内心居然也开始打抱不平起来。
登记完之后，她期期艾艾的拦住记录文书的捕快。
捕快对她这种从事害人事业的小神婆，没有半分好脸色，凶巴巴的道。：“干什么？”
夏筝笑，指了指墙角的孩子，“他们怎么办？会怎么处理？”
捕快听到这话，眼底有一丝惊讶。“虽说是年幼，但也是从犯，会关上三四天。”
“那银子还追的回来吗？”
受害男性群体听到也过来追问。
捕快对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好脸，他翻了个白眼，“要是追回了失银，我自然通知你们。”
他们一群讪笑着散开。
夏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捕快。
这捕快面嫩用手推回去，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夏筝也低声道：“这几天麻烦您照顾这三个孩子。”
其实袁子衿也不是将银子一卷而空，她手上拿着的这块碎银子，应该是袁子衿当时拿银子时不小心从盒中崩在被子上的。
捕快复杂的望了她一眼，带着她到来之前记录的官员处，将银子放在他的桌子上，低声不知和他交谈了什么，然后把这三个孩子带出来。
夏筝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想干嘛？”
捕快，“你交了赎银这三个孩子，就带回去。”
夏筝目瞪口呆，她自己都养不活，能拿这三个孩子怎么办？
她用手指指住自己，很不要脸的说，“我也还是个孩子！”
从外表上看，她的确还是个孩子。
蒋玉函茫茫然，只觉得自己又要被抛弃，抓住了他最熟悉的人的衣服。
另外两个小孩也跟着他一道，拉住了她的衣摆。
*
“我是不是太膨胀了？”
“不对，我这明明是傻了才是！”
夏筝捂住头，后面跟着三个小萝卜丁，“为什么要突然良心作祟呀？”
“马道婆肯定不会要他们的。”
她自言自语，神色间还有丝丝绝望。
他们三个在小花枝巷中露脸太多，被迫拉的仇恨太大。夏筝不敢带他们白天回家，天黑才从巷子里匆匆走进来。
对面的宅门上被拉了黄色的官府封条。马道婆这那肯定不能带着他们来的，已经在找不到袁子衿的前提下，这仨是被小花枝巷众女人想剥了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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