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的灯火变成脚下的一点火心，呼呼的风倒灌而来，吹得长袖鼓起。
夏筝将手里的木盒置放着各种符箓的木盒，丢在周英怀里。
周英双眼看不清夜景，摸黑把盒子塞进衣襟里面，一只手紧紧捏着夏筝的衣角。
鲁班术不需要道术支撑，是机关术与咒语的结合。袁子衿驾着木鸟呼的一声冲到前面，兜了一圈又飞回夏筝旁边。
月光丝缕落下，将他的长发上都镀上一层银华，自从那日祈雨后，他的五官渐渐发生了变化，最为明显的便是他的眼睛，原本是偏向杏核的圆形，现在外眼角却慢慢变长，纯黑的瞳孔像是一颗上等的墨玉，不经意间看来，带了几分禀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清冷。
一开口便将这幅形象摔得粉碎，“好多银子。”说着又暗暗的瞟向夏筝。
他对大堂中那些人送来的谢银很是不舍，见夏筝打算说话，又立刻补上一句：“我只是想想。”
夏筝现在心里对他的感官复杂的很，撇了一眼他核紧紧抱住他腰的红楼柔弱男子蒋玉菡，有些伤眼的转头。
袁子衿又感叹道：“这次苏州知府邀请我们去他府上，怎么不去看看，也好涨些见识。”
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想着要不是苏州知府派人来请他们，他们也不会连夜跑路。
思及此，愤愤不平：“我们又不曾做过什么恶事，有什么好跑的。”
好半天没见夏筝说话，他疑惑侧头，月华下小姑娘面色冷谈，紧紧抿住的唇角上似乎藏了无数心事。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他小心问。
夏筝张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语气里带了一分奇异的腔调，“如果你有一个愿望原本遥遥无期，但如今却有捷径探得一缕线索，你会怎么做？”
袁子衿满头问号：“捷径是什么，你有愿望么，要是真有愿望，你和我们说说。”他的语气带着分骄傲，“这几日不知为何我修炼起来颇有进益，你若是和我说说，说不定我也能帮你。”
夏筝忍不住弯了弯唇：“你说这话，我记下了。”
袁子衿大方的挥手，表明不过是小意思，犹豫了半天最后补上一句，“我觉得出门在外，你也得给我留一点面子，就例如”他伸手碰了碰自己脸上的被荷花酥砸出的红痕，“不能再打我的脸。”
夏筝忍不住笑出声，转瞬又收敛了笑意，他身上的那个劳什子仙君，要是真正清醒过来，袁子衿恐怕也要消失了吧！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袁子衿听闻这话并不怎么放心，他在黑夜里转了转眼珠，加上补充条款，“那脚也不能动。”
夏筝一噎：“……”
抽着嘴角：“好，脚也不动。”
袁子衿历经荷花酥事件后，学会了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转开话题，“我们这次去扬州，到哪落脚？”
这时的木鸟飞得低些了，一只只萤火虫提着小灯笼成群结队飞过去，像极了她小时候看得儿童电影。
夏筝看得痴住，听得袁子衿问了两遍，才反应过来，“先去陈家。”
袁子衿一愣，喜道：“你说得是盐商陈家。常听人说他们家有一座银子打成的宅院。”惊喜之后又疑惑，“不是说要去找巡盐御史林如海？要是和盐商走得太近，只怕不好见他了吧！”
夏筝慢吞吞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到哪去了，清仁巷里最先搬出去的一家就是陈家次子，原本是来苏州做生意，这次避过一劫，想请我们去为他父亲看病。”
袁子衿仔细想了半天：“我们会治病？这和林如海有什么关系？”
夏筝摸了摸下巴，感叹一句：“也可能是他们觉得，每一个方士都会炼丹吧！”
“陈家在扬州声名甚旺，那次子的父亲如今已年逾古稀，上个月还娶了个十六岁的小妾。”
袁子衿咋舌，“一树梨花压海棠呀！”
夏筝冷笑，“所以现在据说中了风。”
袁子衿听完，心底那点羡慕瞬间烟消云散，“还是像我们这样好，健康。”
“那你打算怎么治？”
夏筝神秘一笑，“我这里有一道激发人身体活力的符箓，可以让人迅速恢复，就是有点后遗症。”迎着袁子衿的目光，她面不改色，“就是寿命会短点。”
袁子衿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林如海那边？”
“林如海有一幼子，年三岁。今年为他夭折之年。”
*
广聚楼的掌柜站在门口望了半天，见一直没人回来，又自己偷偷摸摸把门口那两只断了翅膀的木鸟收回来。
放在大厅，又寻来了竹线，将断开的翅膀缠紧。
小二从后厨过来，“掌柜的，这翅膀怎得这么快就断了，鸟也好像多了一只？”他左右看看挠头问道。
掌柜捶胸顿足，一脸懊恼，“适才搬上楼时碰到了墙上。另一只是仙人弟子操作不得法弄坏的。”
小二听到这，之前对于掌柜的羡慕也慢慢淡去问：“那这些放哪去？”
掌柜痛心摆手，“知府今日约了仙人明日去他府上，如今仙人离去，我们便把这两只断翅的鸟送给知府。”
小二跟着点头。
第二天掌柜一并送去的还有那份操作的咒语。知府知道这神物可以在天上飞，虽然断了翅，也不敢自己留着，连忙命上好的工匠用铁丝修补好了翅膀，往京城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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