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琰开车送赵旭升回去，弥漫在周围的柑橘果香越来越淡，最后几乎察觉不到了。赵旭升的神志彻底清醒，随后陷入一种巨大的莫名空虚。
“你看到了？”赵旭升问陆之琰。
陆之琰点点头。
赵旭升又说：“我必须得到她，不然我会死的。”
陆之琰对赵旭升的同情又多加了一分。
“小琰，我怎么办啊？”赵旭升拉松了领带，胸前的衬衫还是湿的，一片狼藉。
陆之琰的心情其实也不好。看到这样的赵旭升，就等于是用别人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亚瑟那个小孩，或许就是冷眼旁观者之一。他因为不喜欢ABO的生存法则，所以大概会更加瞧不起宛如野兽的自己。
陆之琰踩紧了油门，一头扎入黑夜。
“旭升哥，我们去喝一杯吧。”陆之琰说。
赵旭升叹气，无精打采，心想自己在阿珊面前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好。”许久，他才回复。
陆之琰平日里没有喝酒的嗜好，城内的酒馆他就知道一家。还是上次从陆家老宅出来，唐糖带他和阿泰去的那家。
非常清雅的环境，二十四小时开放。
陆之琰和赵旭升一前一后进店，在一楼随手点了点酒品，然后就顺着窄斜的楼梯上了雅间。
陆之琰进了雅间，就脱掉外套，很随性地靠沙发坐着。
店主或许很喜欢爵士，这间屋子随处可见爵士名家的唱片。赵旭升来了兴趣挑了一张放进唱片机。机器吱吱呀呀地转动起来，随后传来婉转空灵的女歌手歌唱。
“今天算是把脸丢大了，幸亏唐糖把阿珊带走了，不然让她看到我那个熊样，肯定就更不愿意见我了。”赵旭升说，而后，他把音乐调低一点，坐进了陆之琰对面的沙发里。
陆之琰勾了勾唇，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酒馆服务员轻轻叩门，然后送进酒品和点心。
陆之琰随手拨开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旭升问。
陆之琰摇头，而后继续笑着：“我在想，你到底是喜欢阿珊的信息素还是阿珊这个人。”
赵旭升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倒了两杯酒，往陆之琰的面前送了一杯，突然也失口笑了起来。
“我喜欢……”赵旭升开始认真琢磨起来，“我喜欢她的信息素这是肯定的了，但要以我看女人的眼光来说，我更喜欢那种放得开的女孩，大大方方的，开得了玩笑又上的了厅堂的那种。”
“就是Alpha聚会上，你请的那些Beta舞娘类型？”陆之琰问。
赵旭升喝了一口酒试图掩饰真实想法，而后还是坦白承认了。
“所以说，你只是喜欢阿珊的信息素，对吧？”陆之琰问，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这种猜测是百分之百正确。
然而，赵旭升的回答却让他倍感意外。
“不！那是以前的我。自从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阿珊的存在，以前的花花世界不过是空中楼阁，好看却终归是要倒塌。我只渴求她一个人的信息素，那一份甜美的柑橘果香。我是一个Alpha，她是我苦苦寻找的Omega。这是Alpha与Omega的命运。”
陆之琰认真听着，不由得也端起酒杯开始小口抿着。
“为什么人类会分裂成ABO？没有一点原因吗？为什么Alpha只有对高契合度的Omega信息素产生反应，难道纯属巧合？我信上天的安排，如果上天注定要让一个Alpha与Omega结合，那阿珊就是我的命中注定。我们谁离开谁都活不下去。我渴望她的信息素安抚神经，她同样也渴望被我标记。”
陆之琰又喝了一口。
赵旭升继续说：“我们之前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原本就像是一块被劈开的石头，我们的纹理彼此契合，只有在一起才能完整。这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陆之琰听了，笑笑。最近他听了太多关于“命中注定”的解释。无论是像罗酉琪那般与Beta相恋，私定终身甚至人工孕育后代；还是像唐糖与阿泰那样，冒着极大的风险地下恋，都是对这个世界规则的打破与抗争。而只有赵旭升的，忠实地站在Alpha必须与Omega在一起的阵营，厮守到老。
这世上的爱大概是有很多种吧。陆之琰又喝了一杯，头脑渐渐变得不大清醒。
他记得小时候，祖母抱着他，在他耳边悄悄说：“我们陆家的人，非真爱不娶回家。”
陆之琰还记得他的Alpha父亲与Omega父亲，一把年纪还总是卿卿我我，从不沾染绯闻，也不谈婚姻之外的恋情。
陆之琰知道，他们与赵旭升一样，都信奉Alpha与Omega是天作之合的说法。只是，他们真的是天生就喜欢彼此？他们的爱中有多少与信息素有关。他们是因为信息素爱上的彼此，还是无论有没有信息素都会深爱彼此？
一连串的问号从陆之琰迷迷糊糊的脑袋里飘过去，他苦笑着，与赵旭升喝了一杯又一杯。
赵旭升察觉到陆之琰的不对劲，又呵呵地笑起来：“我知道你在苦恼什么。”
“什么？”陆之琰问。
赵旭升说：“你在想，会不会有Alpha只喜欢Omega的信息素，而真心爱着另一个人。或者，Omega的信息素虽然只能吸引某个Alpha，而他却喜欢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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