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在等陈苒的这句话，江煜很快回答：“嗯，好。”
手上一松，陈苒看着柳条掉进池塘里，他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枝条，这才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不久后，剧组里传言了一件事，说何弋儒上回来《紫荆》剧组，是为了能够出演影片中的一个角色。但陈稔以年龄不符的理由拒绝，两人闹了不快，何弋儒便负气回北京了。
这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人探听到的，剧组的人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也有了对陈稔和陈苒不好的说法。其中不外乎是，他们故意联合起来排斥何弋儒，连一个让他向昔日情人悼念的机会也不给。
毕竟是底下人员的窃窃私语，道听途说跑到陈苒的耳朵里，只要不是当着他的面说，或者背地里讨论被他亲耳听到，他统统不想放在心上。
真正让陈苒感到惊奇的是，何弋儒怎么会看上这个角色？也许他和隋素在一起时，曾经看过这个剧本，但那毕竟是个反面角色——影片中方戍的父亲，一个因为太过严厉苛责而逼得他离家出走的男人。
陈苒以为，他那么爱隋素，就算在隋素死后，他也更愿意当那个对隋素有正面影响的人。
饰演方戍父亲的那位演员姓檀，是位老戏骨，拍了三四十年的戏，在业界内是泰斗一样的前辈，为人十分孤傲。
前年陈苒出演的话剧，正是这位檀先生担主角，那会儿飚戏飚得过瘾，几乎场场都是一票难求，一老一少也在那时结下了不解之缘。
檀先生进组的第一场戏就是跟陈苒的一场重戏，两人一见面，他便对陈苒说：“要不是这戏你主演，我也不会老远地跑来！”
他是中德混血，如今还能看出当年风华绝代的迹象。像他这样的相貌，本应该在荧幕上赚足自己的青春，然而他更喜欢舞台，在三十几岁时转到戏剧的路上去了，之后也鲜少接触大荧幕。
在这一点来说，陈苒和他多多少少有共通点，这也是遗世独立如他会对陈苒格外关照的原因。
他这么说陈苒并不觉得是客套，对此陈苒笑着回答：“那么这几天就拜托了。”
檀先生斜睨他片刻，指着他笑道：“你入戏了！”
话虽如此说，但这天的戏，却着实令陈苒感到不安。
方家有两个儿子，除了方戍，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三的小儿子。
为了高考，方戍的弟弟承受了非常大的心理压力，影片中每次方戍回家，镜头都会有他的弟弟在埋头苦学的背影。
这一场戏，是高考失利的弟弟受到父亲的责骂。
“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你哥哥？！看看你哥，再看看你？！我生你有什么用？”做父亲的高喊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死？！”
方戍握紧了手里的筷子，抬眼瞥向双手捧着碗的弟弟，声音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当晚，方戍的弟弟在自家阳台，用汽油自 焚了。
全家人都没发觉，阳台上火光缭绕，等到楼下的邻居朝楼上喊叫，他们才知道自家的小儿子已经被烧死。
一连好几天都在拍需要檀先生的所有戏份。
晚上阳台起火这场戏被安排在倒数第二天，陈苒和檀先生留到最后，在楼下看到停机，也好酝酿最后一天的戏。
檀先生抱臂站在监视器后，直起腰时叹了一声，道：“真是作孽。”
陈苒望着远处渐渐消掉的烟雾，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向这场戏的导演——因为是远景，陈稔把这边交给了副导演，而董凝竹则在一旁看着。
“董导，这是真的吗？”陈苒问。
知道他问的是这场戏跟隋素的真实经历是否相似，董凝竹神情凝重地缓缓摇头，只说：“我所知道的跟大家一样，就是他和父母决裂了才辞职北漂，至于其他的……唉。”
“人都不在了，还议论人家生前过得多惨做什么？”檀先生冷不丁地在边上说，“戏就是戏，没那么多好追究。”
闻言陈苒一怔，看向同样错愕的董凝竹。董凝竹抱歉地笑道：“檀老师说的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了。”
他们说话时候，剧组的人也在收拾准备收工。董凝竹有一阵子没见到陈苒了，难得檀先生也在，便邀请他们去喝茶。
檀先生不买这位香港导演的面子，称晚上喝了茶不好睡觉，不去了。
留下陈苒和他两个人，他笑道：“去喝两杯？”
陈苒知道他这么说就不是去喝茶了。拍了一整天气氛凝重的戏，陈苒的心情很不好，但他担心出了状态明天不方便继续拍，只好谢绝。
董凝竹看了看他，也不怪他，点头道：“那等过了这段再喝吧。”
“真不好意思，到时算我的账上。”陈苒抱歉道。
董凝竹斜睨他一阵，戏谑道：“这么有礼貌不像你。得了，我先走了，回去好好休息。”
肩膀被董凝竹拍了拍，陈苒望着他离去，悄然地吐了一口气。
陈苒摇了摇头，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是隋素辞职以后离家北漂的原因。
他不知道原因。
从前以为一些毫不起眼的话，不放在心上就会自然而然地记不住，但其实不是。
它们都留在脑海里，等一个触发，便活生生地重现，让人不知道究竟是回忆还是臆想。
“我是一名高中教师。和年轻人呆在一起就不显老。”
“哦。那你来读书，原先的工作呢？”
“先辞了。”
喜欢今昔请大家收藏：(m.7huan.com)今昔奇幻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