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松依着宋知哲的法子折腾了三五天总算是有了些成效，他渐渐将不受控的内力化为己有，衣食住行和生活循序渐进步入正轨，虽然褪去了顾先生的外壳，但雷门下人依旧将他奉为上客。
他不是没有向宋知哲提过，只是宋知哲一手遮天由不得他乱来，久而久之，顾悦松也熟悉了他们的叫法，望之观之倒是与宋知哲像老夫老妻一般。
话这样说不错，可他俩至今除了牵手其他逾越之事从未干过，上一次情难自已后宋知哲便再未主动碰过他。顾悦松不禁思忖是不是他这模样太过可怕，亦或是宋知哲根本就不喜欢男人？若真是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四方寻他回来呢？
他轻轻拂过自己包裹着的义肢，眼帘低垂，轻轻叹了一口气。宋知哲自明日就要去日迹城剿匪，他也要随着赖扬清一并混入雷门门徒大部队中接受龙尉、殷明潇等人的指导，有些话再不说就不知道要拖到何时了。
死过一次才明白凡事要问心无愧，即便是得到否定的回答，也要给自己不后悔的交代。
夜里，顾悦松辗转难眠，径直从回廊翻进宋知哲屋内，此时门主点着一盏油灯在案前伏着，如蝶翼般的眼睫紧阖，鼻息平稳，睡梦中还蹙着眉头。顾悦松轻笑一声，小心翼翼地绕到窗边拾来一件外衫，轻柔地覆在他背上。
顾悦松眼尖，顿时便发觉了宋知哲摊在桌上的书卷是从古至今关于黑魂的记录，而他所寻觅的是恢复黑魂至寻常武魂的法子，从桌上成千上万的废手稿来看定是花了不少心血，却还是毫无头绪。
“你这个笨蛋……这怎么会是有解的问题？那个作者都不一定做过设定……”顾悦松抽出其中几页纸细细品读，大抵上记载的就是黑魂武师大多身体残缺、天不假年，不过两百岁便会丧命，现下顾悦松已是一百六十有三，思来想去这三十多年不过就是白驹过隙，怪不得宋知哲总想着让他快活一时，原来是有这样的缘由……
顾悦松盘腿坐在地上，他有些难过，宋知哲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才把我找回来，不过三十多年我就很可能会死……但是也不一定，若是能够成为主角，那主角光环可能会救我一命。
他转转眼珠子，抬首望向睡梦中的男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平他眼角的皱纹，心中暗暗道：“至少现在我会好好活着，等着师测见分晓才有立场说后话不是么？”
宋知哲眠浅，察知到身旁有人立即睁开眼，下意识地将顾悦松的手擒住，待握到一手冰凉后，他放缓表情，颇不好意思地松了口气，勾起唇角转向顾悦松：“松兄，怎么这时候还在我这儿？”
“睡不安稳？”顾悦松故意不提那一桌狼藉的事，轻捋耳畔一缕碎发，“听闻你明日要去日迹，怕你一走雷门就像脱缰的野马管都管不住。”
宋知哲伸了个懒腰，余光瞅见顾悦松手掌下压着的书页，同样也故作没有察觉道：“你若今后要接掌雷门，这段时间就跟着扬清多学些，他虽然面上看着不靠谱，但总归是个左舵主。”
“……”顾悦松咳嗽一声，“我不是这意思。”
“哦？”宋知哲眯起眼睛，保持着伏在案上的姿势望着他，“那松兄是有别的话想说？”
“算是吧。”顾悦松起身站定在他的面前，打了个响指熄了火烛，零碎的月光透过格窗洒在他们之间。
宋知哲抬起头，月光下瞧不清楚顾悦松的脸，唯独能见着他挺拔的鼻梁与苍白的薄唇，也正因如此掩去了顾悦松双颊绯红，晚风恰好拂起顾悦松衣裳上挂着的白纱，更显得似梦似幻。
“……也许我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顾悦松上前一步牵起他的手，目光坚定，万千星河都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不管我是顾欣澜还是顾先生或者是顾悦松，我喜欢你的事实从未变过……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厌恶我好么？”
我只有你了，求求你，只有你不要抛下我。
一时间宋知哲并未回答他，顾悦松有些心慌，该不会这家伙真的不喜欢他现在这幅窝囊样子吧……心乱则慌张，顾悦松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瞳孔也微微放大，他试图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松兄……唉……”宋知哲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起身将他拥入怀中，“我若厌恶你何必找这些法子来救你？我只是怕你哪天一声不吭地离开，就如前两次……只要我一不留神，你就把我推得远远的，一个人承受一切。”
顾悦松抿唇一笑，他回抱住这个结实的男人，掌心用劲在他脊背上拍了拍，却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噎了半晌，他轻叹一声：“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
宋知哲揽着他闭上双眼：“你若一味消沉下去我倒是会变心，如我所想，你比我要坚强许多……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让你见着这么不成器的我。”
你成器或不成器的样子我早就司空见惯了……顾悦松靠在他的肩上深吸一口气：“我啊，来到雷门之后遇到了些好人……他们从不会过问我的过去，能够不畏嫌隙地包容我接受我，你们给了我一个与王府截然不同的环境，一味消沉下去既对不起我们也对不起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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