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话,就追上去。”
艾德里安已消失在街角,安德烈依然伫立在门旁。
他知道是她走近了,拉莫娜揽住他的腰,偎靠在他的臂膀上。她的目光随同他,指向暗寞的路灯、街巷的尽头。
“反正,我是不放心的。都这么晚了,他的身体还那样……”
拉莫娜仰头,看向安德烈,看他脸上好懂的表情。
安德烈仍沉浸在方才话题的结尾,它戛然而止,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安德烈曾猜想过,艾德里安是为了他才选择带病离开。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他感到很是困惑。
他们之间,难道真的产生了爱情?在那个时候,那种状况之下……
“安德烈?”
见安德烈毫无反应,拉莫娜不由唤了一声。
“我感到害怕。”
“害怕什么?”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转身,安德烈背靠在墙上。
“你是在等他吗?”
“什么?”
“你一直一个人。”
“不,我没有在等任何人。那样太愚蠢,也太过于奢侈了……”
“他对于你来说很特别,不是吗?”
这点,安德烈没有否认。
“我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安德烈。”
“……”
“你是怎么想的?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跟我还有贝拉生活在一起吗?”
“嗯,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到安心。”
拉摸娜笑了,说:“你看,别人都误会我们是夫妻了。”
“……刚才?”
“贝拉好奇他是谁,好奇他的金头发和蓝眼睛。我也好奇,于是我们俩个都安安静静的,可以大概听到你们的谈话内容。你介意吗?”
“不,不会。不过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他是德国人吧?”
“嗯。”
“我似乎从来没跟你提起过,贝拉的父亲也是个德国人。”
“……”
“一个聪黠又英俊的德国人。”
“你一直不愿意多说……”
“是啊,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其实你也知道,42年的那个夏天局势骤转而下,我和爸爸妈妈转让餐馆后,便乔装逃往了卡昂……”
“你们计划渡船去英格兰。”
“嗯,千辛万苦到达那里之后,才发现所得的消息过于滞后,德军早早就把守在了卡昂的沿滩。”
“你们尝试好几次,还被当地人欺骗,掏空了路费。妈妈反复唠叨过很多次了,她对那段经历充满愤怒。”
“是啊,完全走投无路。但是,安德烈,你不知道这往后发生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
拉莫娜向后,倚靠在了桌缘。思绪远飘,落在那苍白芜杂的年月里。不知不觉中,挂壁的钟面上,分针已走过了一刻钟。
“……最后的那段时间里,那个人以极大的毅力和勇气保护了我们。虽然他是个军火制造商,厂里生产的每一颗子弹,每一柄枪支都写满了罪恶。但他确实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拯救了许许多多的犹太人。”
故事说到了尽头,她看向他,等待他的问话。
“你跟他?”
拉莫娜勾勾嘴角,说:“那段时光,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压抑、不幸,却也会感到快乐。”
“爸爸妈妈知道吗?”
“或许吧,不过我一直在隐瞒。当我得知怀上贝拉时,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两个双胞胎男孩,死在了莱茵河畔,一个都能没存活下来……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讲述这段往事。它实在太复杂,而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拉莫娜……”
“我仍爱着他,一直爱着他。”
“嗯。”
“但我再也等不到他了。可你不一样,安德烈。”
春季的夜晚,依旧有些寒凉,这个时间点上,路上除去喝得不省人事的酒鬼,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
道旁两侧的屋宅,接而两三地熄灭灯,稍稍仰头,便可见镶嵌在夜幕中的星辰。
左手藏在外衣兜,右手拄拐,走了一段时间,艾德里安停下,他将手杖换到左手,朝冰凉的右手掌心哈哈气,再收进右侧的衣兜。
这时,他眺望了一眼昏嗳的街道。
街头街尾同样地静谧,距离他最近的路灯,似乎出了些问题,它在黑夜中颤抖,时暗时明。一只落了单的飞蛾,在灯罩旁盘萦、起起落落,亮时,便可以看见一圈投落在路面上巨大的昆虫影子。
“艾德里安?”
正准备继续前行,忽然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散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分外清晰。
他又停下。
“艾德里安!”
彼侧,那人喘着气,半亮的路灯将他照得不甚清楚。
“安……德烈?”
“你是迷路了吗?!”
当他确定是他,于是加紧几步,小跑到他的跟前。
“我刚才去到酒店,前台说你没回客房。我还以为……上帝……”
干燥的夜风将眼睛吹得有些涩疼,安德烈再也克制不住,上前,将艾德里安揽入怀中。
结结实实的熊抱,让他险些遗忘了语言。
“……我没有迷路,只是稍微绕远了,想再多走一走。”
“多走走?”
起先愣怔,转而却又笑了。
“怎么了?”
“没……只是,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什么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在寻找你。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记不清从何时开始,他便这样,反反复复、茫然无措地寻找艾德里安。有时是现实,有时在梦中,但更多的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睡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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