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小区，叶衡已经能看到小区门口被拦下来的两个人。
初春的季节，两个人都还穿着棉袄，戴着连衣帽，露出点黄色乱发，也没打伞，趾高气扬地和保安讲话。
叶衡看到他们的同时，冯高杨恰好转头也看到了他，连忙拉着保安道：“你看，我说我们是来找朋友的你还不信！这是我兄弟！是你们小区的吧！”
弟弟冯高宇瞧见人，眼睛一亮，赶紧扔了手里的烟头，眼疾手快地跑过来将叶衡拉过去，“真是叶衡啊，小半年没见，越长越好看了。”
叶衡试图挣脱他的手，一边抬眼看向保安。
“真是你朋友啊？”保安看到这幕场景，心里信了大半，出声问叶衡。
叶衡打着伞不好挣开冯高宇的桎梏，朝保安道：“抱歉，我和他们说两句。”
叶衡就着右手被扭着的姿势将两人往绿化带旁领。
冯高杨显而易见的不满意，“怎么，不愿意请兄弟进门喝口茶？”
叶衡笑了笑。
冯高杨就是当初托关系把原主介绍给庄晏家的朋友，家里算不上富贵，但背景乱的很，前几个月突然被对家联手打击，宣告破产之后，冯高杨就带着弟弟，就他曾经欠的这份人情做依仗，找他借钱，数目还不小。
实际上原主当时托冯高杨帮忙时就已经给过了钱。叶衡彼时并没有当回事，就借了两回，在发现这两位根本不打算还之后，就本着能躲则躲、毕竟他也没多长时间在这的心思，搬了家，换了手机号。
谁能想到现在他们又找了过来。
叶衡好歹有上一次经验，对这对土匪心有余悸，怎么可能引狼入室。
他笑了笑，奶白色的皮肤染上红晕，语气腼腆，“这边的房子是我和别人合租的，不好招待你们，有什么事在这说就可以了。”
冯高杨倒也不介意，“行吧，其实是兄弟我实在没办法，大手大脚惯了，现在家里又吵着要买房，房都看好了，我知道你家有钱，漏一点给兄弟我就行了！”
叶衡迟疑一会儿，“我知道你有困难，但总这样也不是事儿，你找工作了吗？要不我帮……”
叶衡正想晓之以理一下，一直钳住他手腕的冯高宇突然扒过他的口袋掏出手机，抬高手往上举。
一旁的冯高杨一边拦着，一边嘴里还嚷嚷着，“行了，别整那么多废话，就说能借多少吧！我跟你说，我们现在差的数多着了。”
冯高宇脸颊通红，“对！你能借多少，我帮你弄！”
叶衡时隔小半年，再次瞠目结舌了半秒钟，才趁着没了桎梏，伸手去够。
冯高宇连忙将手机往自己裤口袋一放，趁势搂过叶衡的腰，捉住他的手。
“放开！”叶衡惊骇之后，本能往下重重一踩，另一边的保安发现这边不对劲，也开始往这边走。
冯高宇叫了一声，伴着一句脏话，同时撒开手。
冯高杨瞪了弟弟一眼，怕他坏事，赶忙对叶衡道：“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进的庄家啊，还不都是兄弟我帮的你？再说了，你现在干这事儿也不体面吧，要是我把你追人追成这德行的事告诉你爸，你猜你爸会怎么着？再说了，你钱这么多，我才借那么一点儿……”
叶衡没看他，朝冯高宇伸手，“先把我手机给我。”
两兄弟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叶衡撇撇唇，“我转账。”
冯高宇这才把手机给他，怕叶衡不借，冯高宇威胁道：“快点转啊，不转的话我以后天天堵你小区门口。”
叶衡从微信里把冯高杨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快速转了一笔钱过去。“没带卡，这是微信每日最高限额，明天我再转一点。”
冯高杨听见手机叮的一声，拿出来一看，嘴角上扬，“行吧，虽然少了点，先买点东西塞塞牙缝。记住啊，明后天，也这个数。”
叶衡收起手机，抬步离开，“我先走了。”
“等等！”冯高宇大跨两步，猛地从叶衡手里夺过伞，“我们来找你没带伞，都快淋透了，你家就在小区里面了，没伞也没事，快进去吧。”
叶衡低头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手，冯高杨两人已经说笑着走远。
雨越下越大。
保安看了一眼这边，又转头回去。
叶衡按按额头，调整好面部表情，才转身奔过去，神情慌张。
“您好，小区门口的监控能调给我看一下吗？我被勒索了。我这里有刚刚的录音。”
“勒索？我说怎么刚刚看着就不对劲，你被勒索了多少钱？”
叶衡抿抿唇，雨水顺着发尖垂落鼻尖，眼底微红，“二十万。”
*
叶衡从警局回来时已经到晚上近八点钟，因为临时警力不足，要明天才能出警抓人。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汽，裹挟着寒气到处肆虐。
临睡前叶衡才觉出自己体温过高脸上发烫，从储药的柜子里摸了半天，只找得到感冒药。
叶衡吞了一片，又在手机上订了一张后天晚上飞M国的机票，才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仍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出半点明朗迹象。
叶衡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十点了，手机页面显示今日多云，明日晴。
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太阳穴一阵疼。
叶衡费力爬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小区里初萌的柳荫、鲜亮的叶色花香都被罩在灰色里，一声鸟鸣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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