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韩子慕沉默了。
他查过史料。至少在他那个时期，凡间是有国家的，虽说谈不上昌盛，但怎么说凡人还是有一席之地。而且宗门对凡人开放，只要有“缘”，凡人也可以修仙。这全是因为仙修自主地定下契约，大宗门中的人不得随意影响凡间的秩序，不得滥杀无辜凡人的规则。虽然如今的凡人依旧是任人鱼肉，可至少能独立地活着。
可是在像法九百年，凡人就是奴隶，魔修是异类，仙修才是正统。就像奴隶制度一般，凡人怎么可以修真？因而人与仙径流分明，纵使凡人修炼成功，也会被叫做野修士，一日为凡人，一辈子都是凡人。那个世道没有契约，凡人任人宰割，想活命全靠仙人高兴或运气好。
奴隶社会的残酷性，甚至比奴隶社会更甚。
傅朔见韩子慕没说话，自己也有些懊恼为何把真相给捅出来，像韩子慕这种人应当是生活在大宗门内，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残酷，因而心思更加纯洁，会为凡人而伤感。他随即又想起来，自己也是有凡人奴隶的，不由得心生一丝惭愧，并为自己弱弱地解释了一句：“其实，虽然我有买一些凡人做工，但平日里我基本不在家。”
我不在家，不打不骂不奴役，就像雇佣一样，雇一些凡人打理房子，而且我还有给工钱，我和别人不一样。
韩子慕听见傅朔的解释，不由地笑了。他没那么圣母，只能说这些情况都是时代的局限性以及能力不平等所致，他没想去质疑别人。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全部人都是这么做，全部人都没觉得此举有违道义，你去质疑别人反而会被认为没事找事。
只是，他更高兴地是从傅朔的语气听出，对方很在乎自己对他的看法。
“转过身来。”傅朔突然说道。
“啊？”韩子慕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后背的药涂完了，给你……”傅朔也没多想。
韩子慕：“……”背对着还勉强可以，可是面对面的话实在是……太暧昧了。
“不用了，不用了，其余的我能自己涂。”韩子慕老脸微红，当即翻过身来，拉过被子包裹住全身，并抢过傅朔手上的药碟子。
傅朔也没有勉强，从容地退开，继续说道：“我给你买了几套衣服，就放在柜子里。这段时间该多出来走走。擦好药后就来寻我，我带你去周围的地方逛逛。”
说罢，傅朔就兀自离开了。
原本还有些温度的房间突然冷淡了下来，韩子慕盯着手上的药碟子发愣，上面还有傅朔摁下的一个个小指痕。
不知是不是错觉，傅朔侧身离开的身影有那么一丝眼熟。
不过他一时想不大起来。
…………
韩子慕擦了药，用了点清洁术清理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从头到尾被换了个遍，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打开了柜子，里面清一色的白衣服，白的晃眼睛。其中有一件还镶嵌有银甲，好像和傅朔是同样的制式？情侣装？
不不不，有可能是批量生产，不可能是情侣装的。
可不知出于什么念头，他还是选择了那一件银甲白衣换上，还挺合身，银甲恰到好处的点缀，显得整个人更英气了些，不过韩子慕的气质更温和些，温润如玉，说的便是如此。
现在没有镜子，也看不见自己如今的模样，不过应该是不差的。
与此同时，他还看见了一套旧衣服，展开一看，上面划了好几道破口，应该就是自己原先的衣服了。青白长衣，制式有点像他在长望峰穿的衣服，不过还是有明显的不同。
从衣服上的伤痕分析，自己应当是在山上被埋伏，先是后背中箭，因而中毒，那些人下手狠厉，不留后手，所有武器也染了毒，一共二十八道，能活下来已然是万幸。
“自己”究竟惹了什么人呢？“自己”在仙修中地位很高？一死仙界就能乱套？不应该啊，也就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而已啊。
而且从后山的传承可知，“自己”将来会是一个渡劫期剑阵双修大能，可也是唯一一个连名字都没能在青史上出现的大能。按理说，就算是散修修到渡劫期也该被记录，除非是犯了什么罪，或是有什么内情。
“换好了吗？”傅朔在自个房间等了许久也未见韩子慕来找他，忍不住又绕了回来。
“啊？来了。”韩子慕也顾不上细想，反正他只需要顺从本心。
韩子慕开门的瞬间，傅朔眼前一亮，笑道：“这衣服果然合适。”
韩子慕瞅了瞅对方的衣服，再瞅了瞅自己，果然制式一模一样，只是一个黑，一个白，走街上就像黑白无常本尊。
而且不站不知道，一站吓一跳，他发现傅朔居然比他高了一个头！！！
韩子慕打量了一下对方的鞋子，皮质长靴，内里必然有增高。因而他悄无声息地踮起脚尖。
“走吧。”韩子慕惦着脚尖走在前面。
傅朔默默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壤平城今来也不太太平，你如今不能使用法术，记得跟紧我。”
“是怎么了吗？”韩子慕不明白，不过几十年前的修真界资源争夺非常严重，应该是这些原因。
傅朔却没有解释，兀自叉开了话题：“赶巧，今天有天灯。”
————
两人走在街上，一个健步如飞，一个死要脸面活受罪，最终韩子慕还是败下阵来，身高瞬间缩短了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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