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身红衣的苹姐已经走到他身后，不紧不慢地拽着他腰带将他拖了开去，干瘪的三角眼中满是揶揄。正要说话，苏慕歧听见房间里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随即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那小丫鬟跑到门边来，探出半边脸战战兢兢：“苹姐……”
恶狠狠剜她一眼，苹姐劈头便骂：“怎么做事的，嗯？连门也不知道关？！你知道无明公子这张脸值多少钱吗，要是让人白白看了去，这钱你掏出来赔我啊？！”
小丫鬟吓白了脸，在门里头“噗通”一声跪下，连连赔不是。苏慕歧看不过意，伸过扇子拦一下，赔礼道：“哎，苹姐，这事儿是我不对，我自己色迷心窍，你就别骂她了。你也不必生气，那无明公子的相貌啊，我是一点儿也没看见——他俩坐在里头呢，都背着身子，我就瞧见个头发而已。”
伸手将门板用力拉上，苹姐老神在在地睨着他，嘴角突然勾起一个殷切的笑：“苏公子既然帮她说话，那我就卖您一个面子，不跟她计较了。”说着，她伸手拉住苏慕歧的衣袖，抛个媚眼道：“苏公子，你觉得我家无明，身段怎样？”
苏慕歧笑笑地睨她：“苏某并未仔细看，但一瞥之下，实为惊艳。”
苹姐得意地笑笑，又道：“苏公子，我跟你说，无明的舞也是一绝哦！他幼年学过一丁儿功夫，在跳舞的时候用上……哎哟，那真是如同天神下凡，漂亮得空前绝后呐！如何，苏公子，你想不想要个首座瞧瞧？”
难怪她变脸如此快，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苏慕歧淡淡一笑：“首座多少钱？”
“不多不多，”苹姐笑意吟吟，“苏公子是老顾客，我就只收一百五十两，怎样？”
“唔，确实不多，”苏慕歧也笑，笑得童叟无欺：“可惜我这个月份例不剩多少了，只还有二十五两。苹姐要是不介意，我把这钱全给你，你替我安排个偏座，如何？”
“二十五两也想要偏座！你想得也太美了！”没好气地把脸一板，苹姐冲他一甩丝巾，不耐烦地道：“行了，懒得跟你说……赶紧下去下去！别耽搁我家无明梳妆打扮。”
她变脸比翻书还快，苏慕歧倒也不恼，笑笑地把扇子一打，转身就要走。这时苹姐突然想起什么，脸上挂着笑又追上来，一双眼滴溜溜的：“唉，苏公子，我要是记得没错，你跟严飞公子应当是至交好友吧？”
“苹姐何出此言？”苏慕歧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看上去倒真像个不相干的样子。苹姐才不吃他这套，直接把手往面前一伸，道：“上次你跟他来泡妞儿，是你付的钱吧？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要是跟他关系不好，那十几两银子能付得这么干脆？”
“唔，”苏慕歧点点头，“那就算是吧。苹姐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嘛……”她矜持地将眼神瞟向别处，但那手依旧理所应当地伸着：“他在我这儿住了几日，吃香的喝辣的，享受完就拍拍屁股跑了，二十二两房钱药钱是一分也没给。苏公子跟他关系那么好，不如先帮他把钱垫一垫？回头你见着他，再问他要，如何？”
再问他要？苏慕歧好笑，心说你们母子俩一脉相承，都是个顶个的狡诈滑溜，我能问他要到钱？摇摇扇子，他无动于衷：“苹姐，虽然我跟他关系不错，但账也不能往我身上算呀？他后ting花又不是我采的，伤也不是我打的，冤有头债有主对不对？”说着，他老神在在一挥扇子，一边往楼梯走一边道：“苹姐，你要真想讨到这个钱，我教你——严飞那姘头啊，好像姓宋。你诈一诈他，说不定他就招了。”
言罢，他意味深长地大笑一声，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咬牙切齿地揪着帕子，苹姐窝火咒骂一句：“还卖个关子，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脚下一跺，没好气地进了房里。
铜镜前头，无明公子刚刚将头发梳成三束，正要进行下一步的编发，听苹姐走到身后，他扭过头，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端正面庞：“苹姐，苏慕歧走了？”
“走了。”苹姐说，“他说没看到你的脸，我觉得应当是真话，不然早认出你来了。”
“我……妆这么浓了，还能看得出来吗？”忐忑地对着铜镜仔细端详一番，无明公子——不对，应当是既明，不放心地扭头对小丫鬟道：“要不还是把眼妆再画浓一些吧？那个什么，眼线，再重一些……”
“不必重了，应当再淡一些才是。”伸手在他眼尾两处轻轻抹一下，苹姐挑着他下巴审视一会儿，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待会儿还有面纱呢，担心什么！你口鼻生得好，眉眼却不怎么出众。这般把脸一遮，眼妆一化，还有谁认得出你？”
她这话说得不错，既明歇一口气，总算心安地坐正了，乖乖梳发。望着他一起一伏的胸膛，精致嘴唇被胭脂花蜜涂得嫣红、微微张着，呼吸短暂而急促，苹姐挑着犹带风情的眼睛轻轻一笑，低声问：“小公子，你究竟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呀？如今逐鹿山庄举办武林大会，听说已经开始比武了，可是紧要得很，难道你师父没发现你晚上偷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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