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宇发现程一二的平台总是能够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给他派单子。
他俩还在人行道上僵持不下时，结果程一二的手机又响了，低头一看，有个客户没带纸，正在厕所光着屁股等人救命呢。邓宇本来挺失落的，再一看程一二表情，对方比他还失落，顿时释怀不少，还把一包纸巾送给了程一二，让他快去送纸去。
他离开前回头匆匆瞥了邓宇一眼，此时天已全黑，邓宇身后霓虹闪烁，天地四野蓦地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清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程一二却害怕那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当程一二急匆匆赶到厕所的时候，已经离接到订单过去了二十分钟，程一二看着两边紧闭的门，提了些嗓子喊道：“您好。”
“这边。”右手边最后一个隔间响起了回答声，程一二连忙敲了敲门，将纸巾从门缝里递了过去。
“先别走。”里面的人喊道，程一二只能尴尬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哗哗的冲水声。门开了，一只手伸了出来，搭在程一二肩膀上，一个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扶我会儿，腿蹲麻了。”
程一二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偏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西装男，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脚下的皮鞋和头上的发胶都在反光，简直是个行走的大灯泡。
“你还好吧？”程一二皱眉问道，古龙水味和厕所的臭味混在一起，熏得他眼睛疼。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程一二将他抚出厕所。他看了眼手表，对身边的程一二说：“我再下一个单，你送我到星相传媒影视大厦去，我马上有个会要开。”
程一二知道那个地方，那是这个市著名建筑物之一，他听同事们说，很多明星都签在星相旗下。
有钱赚自然好，程一二点了点头，扶着那人走到自己摩托车旁，发现那个男人正在打量自己。
“有事吗？”程一二不喜欢别人这样一直盯着他看。
男人笑声低沉，大部分人管这叫低音炮，程一二管这叫抽烟过多嗓子哑了：“小兄弟，想不想少奋斗二十年？”
程一二不喜欢看书，但也算是饱读过各种鸡汤文学，随便就能举出几个小伙提和某号的案例进行深入分析研究，自然是不屑男人的话的，只是从后备箱拿出多余的头盔扣在男人脑袋上：“戴好后上车。”
男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坐上摩托后座，继续不死心地说：“我看你长相不错，有没有兴趣入行看看？我们公司最近刚好在搞一个素人选秀节目，正需要你这种朴素接地气的人设。要是你能混出头，随便跑跑通告接几个剧本，可比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赚的钱多无数倍。”
“说得再厉害，你还不是等着我给你送卫生纸？”程一二拧了拧油门，开上了马路。
耳旁是呼啸的风和老男人的叨叨声：“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这样，你答应参加我们节目，我给你曝光率，包你进十六...十强！”
他今天和几个董事多喝几杯，生出些要感受人间烟火的想法，赶走了司机和秘书，想一个人走回公司，谁知道半路肚子疼跑去上厕所，进去了才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带纸。
喝了酒的人脑袋多少有些不灵光，觉得喊秘书来送纸实在丢人，于是叫了个配送服务，没想到一眼相中了程一二。
他是真的觉得程一二是个可造之才，那双眼中带的灵气不是现在城里这些娇生惯养的小网红所具备的，而且配送员的身份也有可炒作的空间，所以坚持不懈地劝说着：“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谁不想像秦舸一样一夜成名呢？”
从不关心娱乐的程一二倒是听过秦舸的名字，他先前无聊时曾经看过秦舸演的电视剧，里面的秦舸扮演的是一个有多重人格的杀手：“你说就是看着就像坏人的秦舸？”
男人见程一二回应自己了，忙点头道：“对，但是那个本子是秦舸自己挑的，公司当时给他的意见让他走别的路线，他自己倒是执意要接那部电视剧。你要是来公司的话，我会吩咐他们给你分几个邻家弟弟的配角演，或者先上综艺攒攒名气。”
程一二听他越说越偏，直接加快了油门，一路绝尘将人送到星相大厦楼下。
男人下了车，将头盔还给程一二，然后对着摩托车那小小的后视镜整理了半天发型，直到程一二等到不耐烦，告诉他说：“我要走了。”
“那你把这个收下。”他从西装口袋中掏出名片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程一二，“如果决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好吩咐下面的人拟合约。”
程一二试着念出名片上的名字：“徐樊？”
“认出我了？”徐樊微笑说道，心知每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都会吓一大跳，“现在讨好我还来得及。”
“第二个字原来真读这音啊，我还以为我一直读的是错的呢。”程一二也笑了，高高兴兴地骑上摩托，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挺有文化的。
“......”徐樊吸着摩托车尾气，忽然觉得自己光芒万丈的人生好失败。
夜里，程一二早把那件事忘在脑后，洗完澡正躺沙发上看电视呢，忽然电视上又在放秦舸演的电视剧，便想起了徐樊那茬，打开手机给MATH发了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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