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进院中,小天仙就收起水袖上前扶着她下来,扭头一看院子里哪儿还有祝十八的影子,只剩那青梅树压到院墙上,落了一地的梅子。
青涩干净。
回家路上,村小放学,小孩子们吃着村口买的零食,一个个地说说笑笑往家里走。祝十八逆行穿过人群,后边突然冒出几个人来,挽着他说:“怎么样,被姨姨骂了吗?”
祝十八嗤了一声,扭头给了小虎头一脚,说:“有没有良心,看着我摔进去,还不帮忙?”
“我倒也想帮你,这不眼瞧着你就摔进院子里了吗?要是让姨姨看到撺到我妈那儿去,铁定被揍一顿。”
几个小伙伴三三两两地说着话,经过岔路口,各自分开。
祝十八的家在村口,和姨姨正好是个对角线。
青瓦土房,院门口坐着几个年纪大的婆婆,正对着光打毛衣。祝十八挨个儿喊人后才进了屋。
村子不大,三百多口人,秦是主姓,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亲戚,三姑二姨名号都得记着,喊错人了指不定背地里被人怎么编排呢。
院子里秦婷婷正端着一碗玉米喂鸡,见到自己哥哥回来,立马把碗递给了他,说:“哥你去哪儿疯了?”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件花裙子。刚十三,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正说着话,悄悄往屋里看了一眼,低声说:“妈刚还说你呢,你小心点。”
祝十八点点头,抓起一把玉米往围栏里洒。四五只小鸡耸着脖子上前吃玉米,黄色绒毛软乎乎的。
“你还知道回来!上哪儿野去了?”
听着念叨声,祝十八一声不吭地砍柴,砍完后进屋在灶台那儿蹲坐着烧火,帮着许云烧菜。
等到最后一弯青菜豆腐汤起锅,许云才以一句“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了”结束这单方面的对话。
傍晚时分,夕阳渐渐靠近地平线,火烧云亮堂堂的,十分漂亮。秦力踩着夕阳余晖回到家里,抽着旱烟坐到桌前。
祝十八给人盛了饭,等着秦力动筷,才拿起筷子给小妹夹了炒鸡蛋。
许云怕浪费电,院子里的灯也没开,就借着天光,一桌人挤在桌前吃饭。饭菜并不丰盛,一小盘炒鸡蛋,一盘凉拌三丝,一碗青菜豆腐汤。
许云吃着饭,看向秦力,说:“忙这么晚干嘛去了?”
秦力倒了一杯高粱酒嘬了一口,又吃下一筷子凉拌三丝,闻言说:“梅姨家的院墙被青梅树砸了,下了工帮着人收拾一下。”
许云皱了皱眉,说:“青梅树倒了自己扶起来不就行了,耽误你们做工干嘛啊?”
“人家给工钱的。”
一说到给工钱,许云就脸色好些了,问道:“给多少?”
“一个小时二十五块。”
“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谁不知道她从外头回来带着一身家当,前些日子还有个小轿车直接开到村头呢,听说提着大包小包的,给她见师父礼呢。越有钱越嘚瑟。”
“行了。”秦力打断她的话,见她面露不愉,又转开话题,说,“青梅树刚扶起来了,一会儿吃完饭再去帮着把院墙砌一下。”
祝十八听到梅姨两个字耳朵就尖了起来,眼睛黑黝黝地四下打量。吃完饭后,许云收拾饭碗,祝十八拉了拉秦力的袖子,说:“叔,我能跟着去吗?”
秦力看了他一眼,说:“你?”
“嗯,我就过去看看,顺便去小虎头家找他拿暑假作业......”
“行吧,别给人家添乱。”
跟着秦力往村尾走,祝十八保持着落后他一步的距离。
村子不大,走了五六分钟就到了村尾。这个季节葫芦山上很多蛇,大人们经常买了白酒撒上雄黄,绕着村口撒上一圈,整一天都是雄黄的刺鼻气息。
院子里白炽灯亮堂堂的,已经有了几个村里的青年去帮忙,秦力嘱咐祝十八几句便上前帮忙了。
姨姨不知道去哪儿了,院子里没人。祝十八鬼鬼祟祟地四处看看,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吓得差点掰碎手里的糖。
村里头流传着蛇仙的传说,到现在还在祠堂里供奉着蛇仙大神的雕像呢。说是以前村里有个年轻人上山捉蛇卖钱,捉了太多犯了血孽,被蛇仙大神抓走了,至今不见人影。
那蛇仙周身跟没骨头一样,它没有手,只能用自己的大尾巴拍拍人的肩膀,只要你回头,就会被蛇仙勾走魂去。
小时候大人们都用这个故事哄骗小孩儿,要是再不听话就给丢到村尾葫芦山底下去,让蛇仙大神捉走做小童子,一辈子做个不足五岁的小孩儿。
祝十八不敢回头,心里默念着庙会里学来的咒语,一步步朝着亮堂的地儿走。
没等他迈出一步呢,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
“你怎么了,吓得直哆嗦?”
听到这清亮的声儿,祝十八想起来了,是那小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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