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余忽然凝住了。
他琢磨着，系统又出错了？
【系统运行正常。】
“我才不喜欢你……”沈木舟不知道哪儿积攒起来的力气，忽然推了他一把，竟把杏余推开了。他自己摇摇晃晃，却坐不住，身体一软，歪在一旁的石壁上。
“我就是恨你。上吊你都没死……没死好啊，你凭什么去死！你们都凭什么！活着的时候作恶，报应来了就想一死了之！凭什么！”
沈木舟忽然激动起来，半粘稠的黑红色血液顺着下巴淌到胸前。鼻子也在流血。他喘着气，抬起一双激得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杏余，垂死挣扎般发狂。
“你不是喜欢玩捉迷藏吗？这儿好玩吗？你我死在这里，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以前，在这儿玩过对吗？”杏余道。
沈木舟被他这种风轻云淡审犯人一样胸有成竹的态度激怒，彻底抛弃了平时那副礼貌文雅的面具，恶狠狠道：“废话！”
“我以前和沈木一在这里玩。我那时候刚回沈家，在里面迷路了。他们捉迷藏没有找到我，就自己走了。两天……整整两天！都没有人来找我，我是自己走回去的。沈木一后来怕我告诉爷爷，就送东西给我。**！老子稀罕他的东西吗！”
沈木舟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饿得几乎动不了，一进门就倒在地上。他饿得头晕眼花一身冷汗，爬到柜子前面，哆哆嗦嗦地拉开抽屉，里面却干干净净什么吃的都没有。正好沈木一进来了，他手里端着一盒点心，沈木舟像饿急了眼的狼一样扑上去就拿。
沈木一却轻轻一步，退开了。
沈木舟茫然而疑惑地抬头。
“你，你不要告诉爷爷，我就把这个给你吃。”沈木一当时的声音还很稚嫩，可是已经简单地学会了怎么去威胁别人，并尝到了其中的好处。沈木一逆着光打下来的影子笼罩在沈木舟头顶，那样还没长成的身影，是沈木舟一辈子的噩梦。
沈木舟已经不记得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他记得，自己是怎么像条狗似的跪在地上，接受施舍与怜悯一样拼命往嘴里塞吃的的。
他那时候实在太饿了，感激得眼角泛泪。
沈木舟心里发狠，要是换作今天，他就是饿死了，也绝不吃那口东西。
可时至今日，也只能是心里发狠。有些事情，一旦过去了，就是一辈子的屈辱，把他钉在耻辱架上，一辈子都要受尽内心折磨。
“我为什么非要讨好你们每个人不可？杏余，我没有讨好过你吗？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什么喜欢来喜欢去的，都是放屁！我越是卑微，别人就越是看不起我。倒不如我天天揍他，他反而还听话一些。你们就是贱！”
“从小都欺负我，都看不起我……说我妈是小三，抢了别人的丈夫。他们都瞎了吗！每次聚会遇上那帮人，一个两个的趾高气昂自恃清高！一帮**得意什么！被个女人涮了还不知道。是非黑白，反掌之间……你告诉我，即便我真的是私生子，难道就是我的错吗！是我他妈跑出去和人生的吗！”
沈木舟撑着地跪坐起来，一番激烈表白似乎有些缺氧，他向前猛地栽了一下，伸手撑住了地。
他手背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吐出鲜红的血液，瑟瑟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
杏余默默走过来扶他，却被沈木舟粗暴地一把拨开。
“不用你假好心……”沈木舟牙关打颤，他呼吸困难，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再说话。
他不肯示弱。
“你就那么恨我吗？”杏余跪坐在一边，姿势很乖巧。
沈木舟斜睨他一眼，轻蔑地冷笑一声，道：“怎么？我不配吗？你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我不过打了你两下。你那么有骨气，你受着啊。你怎么不受着，你凭什么打我！”
杏余默默坐在一旁不说话。
沈木舟嫌他碍眼，居然用尽力气踹了他一脚，然后自己窝在一边，不动了。
【解开程度56%。恭喜宿主。】
杏余直接叉掉了对话框。这件事不是他本意，算是意外收获。
可是……他没想这么逼沈木舟。
逼着一个人承认那些痛苦不安的往事，将黑暗破烂的童年翻出来重新展示。
杏余忽而心惊。
沈木舟要是真的这么死了，难道就是带着这些痛苦的过往，屈辱的回忆，然后满腔怨愤不平地离开的吗？那他这一辈子，都活了些什么啊。
沈木舟才22岁。
“沈木舟。”杏余费力地将他翻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沈木舟嫌恶地伸手推他，却被杏余抓住手，被迫放下来。
“你没事的，不会死的。”杏余脱掉外衣，然后干净利落地将沈木舟的外衣脱下来，换上自己的。
杏余浸湿沈木舟被血弄脏的外衣，然后拿还算干净的部分去擦沈木舟口鼻。他不嫌脏地将那些腥臭发黑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这是流动水，应该不会有问题。
沈木舟想扭过头，可是脖颈僵硬，动也动不了。
“你不会死在这儿的。”杏余拿出自己的水，耐心地给他一点点往下喂，“你喝点水。然后歇一歇，很快我们就能出去了。”
沈木舟吞咽都开始困难，他勉强喝了两口，就喝不下了。
“你去过太行山没有？”杏余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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