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本架飞机预计在二十分钟后到达S城。”
王泽睁开眼，摘下带着的耳机，兴奋地拉开左手边的挡光板。
晚春九点多的盛日已有了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坐在他身侧的陆子郁蹙眉转了四十五度角，直到避开直射的日光才稍微舒展开来。
王泽本想伸手摇摇好友，打算让他一起俯瞰欣赏一番S城的风景，但他一偏头就看见陆子郁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王泽搭了一下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和自己的体温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他想着陆子郁多半是出现轻微晕机的情况了，连忙拉过陆子郁的手，指掐按内关穴。而后又翻翻找找自己包里装着的风油精，打算给他搽于耳后和太阳穴，好让陆子郁舒服一些。
但陆子郁素来抗拒风油精的气味，刺鼻也刺眼，摇了摇头推着王泽的手，想要远离它。
“我的祖宗啊，你就忍一下吧……”王泽半哄着劝了半天，陆子郁才不情不愿地摩挲着接过绿油油的小玻璃瓶。
直到站在飞机场的接机大厅，陆子郁都蔫蔫的，像一棵被霜打过的小树苗。幸好他不舒服的时候还是很听话，除了话越发的少了，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王泽也不在意，陆子郁以前本来话就很少，他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段时间似乎是比往常开朗了一些，王泽为他能认识新朋友感到由衷的开心。
王泽四处奔走看告示，陆子郁就乖乖巧巧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的发小带他走向出口。
下机口离出口有些远，得亏一路有不少自动扶梯。王泽看着陆子郁的脸色好了一些，才放心找话题和他聊聊天，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子郁我记得你好像不怎么晕车啊，怎么会晕机了？”王泽靠在自动扶梯上问他。
“啊，不知道，好像是昨天没睡好吧。” 陆子郁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从小到大对坐长途汽车习以为常，对颠簸应该已经算是完全免疫了，他想了想只能归咎于没有充足的睡眠。毕竟高考三模在即，他明知这周末要来S城参加比赛，于是每天都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睡觉，想多看两眼。
“学霸放我一条生路吧，你二模成绩又比一模高了十多分。”王泽苦笑，怪自己提哪壶不好，非要拎这一壶水浇自己个透心凉，“话说，这公司也是真的扣，说的报销食宿机票，这飞机班次也太早了……”
“噗，干嘛，你又不是职业队的明星，人家哪有义务好好招待你。”陆子郁似乎是缓过劲来，笑了笑说。
王泽见着他精神也好了一些才放下心，随口开了个玩笑：“怎么没有，你可是明日之星！”
“你也觉得我们比较强对吗”队，除了陆子郁和王泽外都不是C城的人，虽然其他人都是高校生，但是这种因公报销出游，哦不，比赛的活动也属少见。从大清早第一个人起床准备去机场开始，企鹅群里就“滴滴”的提示声没断过。
陆子郁和王泽到达出口前已经有两个队友到达了，看到他们的身影渐渐走来，双方都挥手相互示意。
离最后两个队友到达还有近半个小时，王泽一句“大腿子你要是不好好的，我们进前三会很有难度。我们能不能进前三！能不能看到偶像可就都靠你了！”堵回陆子郁的所有抗议。王泽好不容易给他在角落找了个休息座位让他坐着休息，他自己和另外的队友一边欢呼雀跃地聊着今晚会有哪个职业选手作为嘉宾来做解说，一边走到门口等人。
“我们四强分两个小组比，然后赢者定一二名，输者争三四名。据说这次举办方邀请国内四大俱乐部，各出一人来解说，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碰上顾神，嘿嘿嘿嘿嘿……”王泽小声神秘地说。
“我的天，你笑得克制一点。”队伍的主坦位嫌弃地白了一眼。
“那可是顾神诶，你克制得住吗？”副奶位用手肘杵了杵主坦的腰。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肯定……”主坦位也没忍住想想就兴奋的冲动，“克制不了尖叫。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你说个鬼。出息！”
机场里大厅里精装的商铺紧密凑合，各种广告牌示遍布，人来人往负着行李无心停留，像是一座城市的渺小缩影。耳边相聚和离别声不断，陆子郁说不清是否嘈杂。各种声音仿佛已经成为长住客，盘居在耳蜗里，像是一整个夏天的蝉鸣声。
他面对着巨大的玻璃幕墙投射的一切像看着一部默片，似是着了魔般目不转睛，脑海里有无数的画面与之重叠。
不是怀旧，甚至有些抗拒地想要闭上眼睛。
顾凯之背着装着外设的包，从自动贩卖机前扫码拿起滚落的矿泉水起身，一抬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的一个少年。黑发蓬松又柔软，有让人揉一揉的冲动，刘海有些长盖住了少年明澈却带着悲伤的眼睛，鼻梁挺而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干燥起了一层皮。
顾凯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握紧手上的矿泉水瓶，塑料瓶发出一声小小变形的声音，回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又买了一瓶水朝少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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