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临阳国立艺术学院。
骄阳炙烤大地,凤凰道两旁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枝相互缠绕,撑出一柄遮天蔽日的绿绒大伞。伞下,高壮的胖子领着个头戴白色棒球帽的少年走过。
走出凤凰道,迎面而来的就是夏日炽热的火光,郑奕惊被铺天盖地的强光刺得眯缝了下眼睛,压低头上的棒球帽。他身旁的胖子明显要更难受些,汗滴接连不断从他发间流出,略显艰难地顺着肥厚的两颊滑至下巴,在落到沥青地面的一瞬间蒸干。
这天热得人满心烦躁,郑奕惊往前快走几步,追上胖子的步伐,不耐烦地开口:“喂,你们那谁到底在哪啊?”
胖子好脾气地笑笑:“嫌热是吧?你乐乐哥在体育馆,没几分钟就到了。”
谁就我乐乐哥?自来熟就算了脸还挺大?
郑奕惊皱着眉盯他,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但最终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胖子叫史波,凰艺影视灯光艺术专业的大二学生,十分钟前他向郑奕惊自我介绍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那时郑奕惊一顿,慢吞吞地想着:哦,凰艺。
作为一个刚从正经高中毕业的预备大学生,郑奕惊和凰艺八竿子也打不着,就像所有对坐落在家门口的大学嗤之以鼻的本地人一样,就算顶着国内一流艺术学院的名号,凤凰艺术学院——临阳国立艺术学院的前身,也跟别的野鸡大学基本没差。
至于他为什么要来这见什么乐乐哥?那都要怪简小红和他短命的玉坠子。
简小红大名简帆,今年十六,小郑奕惊一岁,勉强算他半个发小。
但郑奕惊压根不想认,每天都恨不得此人从自己眼前消失。偏偏奶奶疼简小红,而他怵奶奶……
这就很要命了。
被他错手摔坏的那块玉坠子是奶奶送给简小红的老物件,不算金贵,重在情谊。
而简小红别的不行,只有在告状上天赋异禀,为了不让奶奶发现,他只能憋屈地答应帮他乐乐哥的忙,在他的短片作业里出演一个气质很野的男高中生。
郑奕惊对这个乐乐哥的第一印象很不好,首先当然是他对所有简小红看得上的人都没好印象。
其次就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三级片会需要一个气质很野的男高中生?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导演!
史波把郑奕惊带进室内体育馆,里头有几个班在上体育课。
正热情洋溢跳着健美操的几个小姐姐冲郑奕惊飞了个媚眼,被他面无表情的臭脸反弹了回去。
史波朝某个方位喊了一声:“祝云乐!”
东北角的乒乓球桌旁,有个男生躬身正要去捡滚落在地的乒乓球,闻声抬头,露出一双自然带笑的眼睛。
祝云乐直起身把球抛给对打的同伴,示意他自己要先走,接着转身朝体育馆门口史波两人那儿走。
他迎面过来,郑奕惊也不避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和预想中的油腻小辫男出入还挺大,他以为会是哪个野窟窿里吃人的黑山老妖,没想到却是另一个路子的白骨精。
祝云乐长得白净,眉目温柔,脸型线条也精致得恰到好处,简单的T恤牛仔裤衬得他身形匀称,气质清爽,就跟冰汽水一样,看得他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半分。
挺漂亮,看起来脾气也挺好,难怪能把简小红忽悠得五迷三道的。
史波给他介绍:“这是郑奕惊,刚高考完,小帆给你找来的,你看看合适吗?”
祝云乐淡淡扫他一眼,也没细看便定下了:“还行,就他了。”
态度随便得不行,接着又蹙起眉,抱怨说,“怎么这么快啊,我剧本还没着落呢。”
史波撕了一路上和善的伪装,凉凉道:“哟,那你完了,早退学早解脱。”
“让我再挣扎一下,今晚我熬夜赶个分镜。”祝云乐叹气道,“快点,祝我不要猝死。”
郑奕惊:“……”
他先是被这人用菜市场买菜一般的口吻凑合要了,现在又给他们晾在一边,心里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熄了没多久的火苗又噌噌往上冒,越发觉得自己傻戳在这里像个智障。
他硬邦邦地开口打断:“你们做事能有点效率吗?别在这儿瞎扯浪费我时间,要我干什么提早通知我,没事我先走了。”
史波正要拦他:“哎,先别——”
祝云乐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微凉的触感激得郑奕惊起一身鸡皮,他像只炸毛的山猫一样扭头警惕地瞪着祝云乐:“你干什么!”
祝云乐眨了眨眼睛,讪讪松了手,左手有些局促地背在身后,接着说:“先别走成吗?郑……呃。”
郑奕惊刚想重复一遍自己的名字,祝云乐就改了口:“小朋友,我还有点事要和你聊一聊。”
“什么事?”
祝云乐笑眯眯地问:“会打乒乓球吗?”
他话音还没落,史波当即面露痛苦,默不作声地在旁边踹了祝云乐一脚。
史波瞪眼:你说个屁的乒乓球啊!会聊天吗?赶紧哄他啊!
晚了,他靠脸在郑奕惊心里积起来的好感度一瞬间跌到了负,郑奕惊简直控制不住心里翻腾的荒谬感。
凰艺培养出来的导演都这副德行?那这破学校迟早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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