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欢。”大少爷拉住了我。
看我，一直胡思乱想之前的事，地上有个坑都没看到，要不是大少爷提醒我，我一定会摔个狗啃屎。
大少爷也没责备我神游，只是摇了摇头，“走路要小心。”
“诶，大少爷。”我这才看到大少爷额头上见了些汗，他身体虚，走了这么远也难为他了。我也是心疼大少爷，“顾家那么多大产业，这个路边小饭馆何必让大少爷这样上心！咱们得了西瓜，芝麻就别操心去捡了。”
大少爷笑起来，如春水映了梨花，“生意人还怕赚钱多啊？西瓜也要，芝麻也要！我要让大城小镇，条条道路上都有顾家铺面，要把顾家的生意布满大江南北。”
大少爷是个心中有大志向的人，我这样不思进取的废物跟着他这么久，我心里有数，要不是看我爹的面子，他才不会带我玩呢。
“向欢，你后天不用来大宅。”
我说什么来着，大少爷这是要辞了我吗？
“大少爷，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事？”
“后天是向叔的生辰，放你们父子一天假。”
“谢大少爷！”我的天！吓死我了。
我爹的生辰，我都忘记了，大少爷还记得。大少爷就是这样，对所有人都很好，心思又细。我爹虽然是顾家的总管，可也是个下人，大少爷对他却十分尊敬，都称呼他向叔。每年我爹的生辰，大少爷都会亲自备一份贺礼，他不在家的时候，就嘱咐别人备好了送去。
回到大宅，二少爷顾熙明低头站在院子里，顾老太爷正在训斥他。不过他脸皮厚，我怎么觉得他听着祖父的训斥，却极力在憋着笑，以至于脸上的表情异常滑稽。
“整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花天酒地，成何体统！你看看你大哥……”
“祖父，我喝酒这不也是为了帮大哥吗？那些应酬哪次不是我替他挡酒？”
二少爷说的也对，大少爷胃不好，喝不了几杯就不行了，有一次还吐了血，所以遇到酒局，他都带着二少爷。我们二少爷那是千杯不醉，当然只要没有漂亮女人，呃，漂亮男人也不行，那他就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你还敢顶嘴！”顾老太爷把戒鞭举了起来，就要家法伺候。
这戒鞭我没挨过，我也不够格挨，这是顾家惩戒本家子孙的家法。打一下，能肿半个月。二少爷经常挨，有时候我看着都觉得疼，他却还是嬉皮笑脸，可能打多了就不疼了，或者二少爷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疼。大少爷挨过一次，还是五年前，他刚从苏州回来，顾老太爷让他跪在祠堂。当时刚打了三下，大少爷就晕了过去。也不能说大少爷就弱得像纸糊的似的，他那是事出有因。大少爷长这么大，也就被打过那么一次。
眼看这边戒鞭就要落下来了，大少爷及时雨似的拦住。
“祖父。”大少爷先深鞠一躬，他对待长辈礼数上总是不马虎。“熙明他确实是帮了我不少，这次他在外面醉酒，是去帮我应酬，请祖父饶他这次。”
“这样吗？那我还错怪他了？”顾老太爷对大少爷一直深信不疑。但出了那事之后，顾老太爷也不敢全信了大少爷。
“当然不是。孙儿们有错，祖父教训的是。以后我会让他凡事有个度。”
“嗯，”顾老太爷让人把戒鞭拿走，“松萝山的春茶这些天正在采摘，这是要送到宫里的贡品，是头等大事，你跟紧一些。”
“是。”
“今年殿试，笔的事和吏部采办谈好了吗？”
“昨天已经和王大人在驿管见过了，送他的素心九节兰，他很喜欢。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订金已收，我正让人抓紧赶制，下个月就能送到京城了。”
说到笔，这个买卖我就不懂了。徽州产好笔，今年吏部要在这里采办一批笔，为殿试考生统一专用。殿试八年才一次，一次不过几百只只笔，可徽州各家商人都争先恐后的巴结讨好吏部采办王大人，想拿到这个供货名额。有人不惜送上重金。吏部给的价格又不是很高，做工却要求极为苛刻，这买卖有什么意思？
我还问了我爹。结果我爹一瞪眼睛，“你懂个屁！殿试那几个臭举子才能用几支笔？我们要让全国各地的读书人都知道，只有我们顾家的笔才可以在考场上用。这一传出去，书生们为了考场上能得心应手，便会养成一种习惯，平日也只用我们顾家的笔。”
哦，我说呢，大少爷前几天让人满山的找兰花，要素心素瓣的。我们徽州的兰花虽然多，漫山遍野都是，春天一来，满山都香气袭人。可要找素心素瓣的，确实也有点难。不过还是找到了，原来是要送给那个王大人的。这比那些送金送银的省钱多了，而且王大人还就吃这一套，真把订单给了大少爷。大少爷怎么消息那么灵通呢？怎么就知道这王大人的喜好呢？真是厉害！哈哈！其他几家做笔的又该红眼了。
这时笔坊的刘先生来报，“大少爷，我们拿到吏部订单的事刚一传出，扬州，南京等各处都砸了单子，初步算了一下，估计净利也有一千多两银子。只是我们人手不够，交期怕赶不上。”
嘿！真让我爹说着了！
“时下春耕正忙，春茶又在采摘，只有米行还算清闲，让向叔在米行仓库调几个人去帮忙。另外制笔是个细致活儿，也不需要什么体力，你去乡下招一些妇女，正适合做这个。”
“是。”刘先生答应着下去了。
二少爷站在旁边，半天没吭声，这会儿见没别人了，才笑呵呵走过来。
“大哥，刚才多谢了，帮我解围。”
“你自己以后也要注意些，不要总惹祖父生气。那戒鞭打在身上，你不痛啊？好了伤疤忘了疼。”
“嘿嘿！一点都不疼，像挠痒痒一样。”
“别贫嘴了。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我不是徽州人，不过对徽商很感兴趣，想写一个经商题材的。如果我有历史或者地理知识上的硬伤，请大家指出。我尽量尊重历史，有些为了情节上能衔接，必须虚构的，也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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