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山下，三枣村的村民安居乐业，家家户户供奉着清玄真人的长生牌。
那时候，他也以为，自己的牺牲和付出是值得的。
直到近两年，竹乐水自感大限将至，开始筹措在绝生谷设立阵法。
可当清玄山向附近的村落征收劳役时，无一不被拒绝。
村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清玄山的护山大阵在，只要有仙人们在，他们就是安全的，何必辛辛苦苦地垦山修阵？
随着尸潮之灾反反复复，清玄弟子折损得越来越多，这几年已经招收不上弟子。
竹乐水派人去村子里择选仙苗，招揽外门弟子，结果又碰了一鼻子灰。
村人都把自家的孩子当宝贝护着，怎舍得心肝们上山吃苦？又怎敢让他们上前线抵抗青魃？
这些目光短浅，自私无信的愚民，让竹乐水寒透了心。
他低下头，看着椅子上的小娃娃，碧眸骤冷。
海氏夫妇自然也没有履行承诺，所以海生至今未来拜师学艺。
陈西锋将这孩子偷来，也算天意。
“海生……”竹乐水摸着对方的脸蛋问道，“你爹娘欠了我些许债，你可愿替他们偿还？”
海生眼珠转了转，答道：“我没有钱。”
“没关系。”竹乐水掀开自己的斗笠，微微一笑，“你有命啊。”
昊真殿里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很快戛然而止。
风过长廊，走廊里的灯火微微晃了晃。
凉风挤入门缝，吹淡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铜镜里的人目若竹溪，面容俊雅，气质出尘若仙，与方才那张青毛獠牙的面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竹乐水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深深叹息一声。
忍耐了这么多年，压制着食人的欲望，依然没能阻止尸化。
如今用这啖血吸阳之法，反而可以延续寿命，恢复原貌，简直是讽刺。
“咔！”
突然，清玄山上空响起一声滚雷，竟是一道晴天霹雳。
竹乐水推开窗子，冷眼望向夜穹，默默念叨：“老天，你若真的有眼，就该明白竹某苦衷何在……”
百年来，他救过无数凡人的性命，立下了浩空瀚海般的功德。
现在只夺取这一个两个，又怎么了？
清玄真人若不在了，清玄山必定迅速陨落，更无人带领众弟子抵抗尸潮。
届时莫说绝生谷的防护阵，就是清玄山的护山大阵也难以为继，无数人命将暴露于尸口之下。
到了那个时候，东边的仙门仍会作壁上观，而西川生灵涂炭，遍地焦土，绝不会再有第二个傻子去守护那群愚民！
在窗前站了许久，地平线上终于冉冉升起金色的曙光。
仿佛被光明刺痛了眼，竹乐水关上窗子，疲倦地合上了眼皮。
太上无情剑道，在于不生私情而大爱于苍生。
在多数人的存亡面前，个体利益理应牺牲。林昆也好，海生也罢，没有谁是真正的无辜者。
既然只有自己活着，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那他就要尽力活得长久，哪怕手段卑劣，哪怕满身血腥。
这条路的终点是万丈深渊。可他已不能回头。
……
林昆在戮神洞里冻了一宿，被提审的时候脸色发青，站着都困难。
尹清河给他输了点灵力，林昆才算恢复了些许人气儿，冻僵的舌头终于利落了。
“大师兄，昨晚……”
对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尹清河在戮神洞外守了一宿，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进出，看林昆的样子，竹乐水也的确没有出现。
此事恐怕有蹊跷。
林昆被司刑弟子押解着进了大殿。他跪在地上吸了吸鼻涕，默默抬起头来。
玉清殿内气氛肃穆，五峰弟子和执事弟子列席两侧。
四位长老升座莲台，主位上坐着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竹乐水，皆散发着深重的威压。
多数人都向林昆投以厌恶冷漠的目光，火云、陵峰、云容三位长老面带怒色，只有明光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弟子，眼神复杂。
尹清河身为首席弟子，站在众弟子的最前列。
他向竹乐水拱手道：“禀掌门，人犯林昆在此，听候发落。”
竹乐水望向林昆，声音平静得和弥勒佛似的：“林昆，你逃了六年，今日终于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林昆冷笑一声，回道：“掌门人所言极是，人人都要所做之事负责。只是不知道，掌门人是否以此言自省过？”
“放肆！”火云长老厉声喝道，“你这杀人叛门的恶徒，也敢对掌门不敬？！”
竹乐水抬起手，制止了火云的斥责。
“林昆，你诛杀樊枫、庞越、樊萱三人，罪证确凿。与其在这里满腹怨气、尖牙利齿地攻击旁人，不如诚心认罪，也好少受苦楚。”
“我没罪，为何要认罪？！”林昆死死盯着他，“有罪的是你，是你害死樊枫，又杀了樊萱和庞越！”
此言一出，殿中的弟子和长老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看向竹乐水。
竹乐水眼皮不抬地道：“林昆，你若有冤情，大可如实道来，不要在这里胡乱攀咬。”
“好，那我就说。”
林昆将真相当堂供述，几次语惊四座，殿中响起了窃窃私语，连四位长老也难掩惊色。
“这小子真敢胡言，掌门怎么可能为了药元跑去被青魃咬？这得不偿失啊！”
“我看他是疯了，会不会是过期的药鼎？脑子不清楚的那种？”
“我才不信他是药鼎，不然这么多年怎么没人发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仙道败类请大家收藏：(m.7huan.com)仙道败类奇幻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