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散开了一点，雨也变小了，潮湿和闷热却仍让人喘不过气。三个小时过去了，车辆在拥堵的道路上几乎没有往前挪动分毫，有的人干脆披上雨衣，提着行李弃车前行。
法布里奇奥铁青着脸，他意识到大概到天黑也出不了城。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没有人说明，也没有任何广播统治。
“孔蒂先生，要不要走过去？”司机小心翼翼地问，“不然我们可能就得在这里过夜了。”
这时候却听到外头有口哨声逐渐接近，只见几个穿着黑色雨衣骑着小型摩托的男子一边吹哨子一边用扬声器朝四周大喊：“今天不能出城，大家快回家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们灵活地穿梭在车队间，声嘶力竭企图将消息通知到位。
这下孔蒂的脸色更黑。
人们怨声载道，抱怨声乱七八糟地响起，有人还想揪下那几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暴打一顿，场面一时混乱到极点。
即使隔着车窗，辛辰还是被吵得有些头疼，大脑里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充塞着人们的大喊大叫，还有孩子们的尖声哭喊，不远处有个小男孩一直在哭着喊妈妈，被他烦躁不已的父亲敲了一下，顿时哭声更加厉害了。
“看来你的计划没有得逞。”身体终于有了点力气，说起话来也不再那么费力，辛辰没有立即挣扎，而是在心里暗暗酝酿着脱身之策。
法布里奇奥没有说话，他依旧紧紧地钳制着她，好像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
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辛辰过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所有声音都从耳边消失了，她抬起脸，看到法布里奇奥·孔蒂古怪的眼神——他怔怔地望着车窗外。辛辰顺着他的视线朝外看去，一开始只是发现人们纷纷从私家车里钻出来，但目光转向更远方的时候，她浑身都僵住了。
是远方高楼的电子巨幕。
原本的黑屏却在此刻突然显示出了中央新闻台的背景，只是画面上的人不是众人熟悉的主播，而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女人戴着白瓷面具，血红色的眼睛里是完全的恶意。
女人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镜头，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下午好，我亲爱的蜀国公民们。今天是个令人振奋的日子，值得大家共同庆贺。无论你们在哪里，无论你们在工作还是在家中，你们所听到的——以下我怀着热切愿景的自白，将预示着一个伟大时代的到来，”女人的声音沙哑不堪，带着冰冷而嘲讽一切的笑意，“亲爱的总统先生和虚伪的国会议员们，想必你们也能在此时听到我的声音，我在此发誓，以下我所说的皆为真实。”
女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蜀国。
从车载收音机，到原本还没有信号的电视机，还有打开的电脑以及广告屏，到处都是她懒散而镇定的声音，还有那诡异的形象。
人们已然惊讶得无法言语，纷纷打开已经连接上网络的电脑和手机，或是三五成群地聚在电视机前。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正在说话的女人。
“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辛辰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她拼尽全力，就这么挣脱开了法布里奇奥的桎梏，然后发疯似地打开车门连滚带爬挪到车外。
雨滴飘洒而至，她的头发变得潮湿不堪，她的面容毫无血色，只是用力趴在公路的护栏上，整个人几乎都快从悬空着的公路掉落。
然而她恍若未觉，辛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广告巨幕，手指在无意识地抖动。
“不——”
“我叫江润，前《摘要》记者，”屏幕上的女人仿佛丝毫未觉她给这个国家带来多大的震动，而是以一种缓和而平稳的口吻诉说着，“感谢芮氏钢铁联合集团和国防部不知廉耻的R基因研究，我很荣幸成为了第三代不死者。而诚如你们这群懦弱无知的蜀国平民，你们被抢走了保护自己的武器，失去了自由的声音，当然不会知道这被不择手段掩盖住的一切，所以今天，就是我公开真相——解放你们的时候。”
“谁能告诉我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暴怒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正是参议院议长先生罗什，他额头青筋暴突，旁边是几个战战兢兢的总统办公室顾问和幕僚，“这家伙不是被关了起来吗？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那些不死联盟的人全都死了吗？为什么放任她在这里胡闹？！”
“也许江润只是想制造舆论压力，以此来敲诈我们。”向来安安稳稳坐在行政大楼里办公的秃头顾问努力想往好的方面去设想，然而话刚说完便被罗什骂了个狗血淋头。
“放屁！都是放屁！”罗什一把将桌上的文件都扫到地上，他的手却忍不住抖动起来。
坐在办公桌后的总统林之彦抬起头，他比刚上台的时候显得瘦削许多，双颊凹陷，眼底充斥着红血丝，鬓角也多了些白发。“罗什，你先冷静一下。”林之彦声音倒算是十分温和。
“还要我怎么冷静？早就知道这群不死者个个都野心勃勃，特别是电视上的这个家伙，我就知道他们迟早会成为祸害！”
“想想现在还能调动多少人，全部派往电视台。”林之彦沉思了一会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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