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轻巧，至少比一个人吃下两碗豆花饭要容易。
一边吃，眼泪珠子一边掉进饭里，吃到后面，整碗饭都变成了苦的，冯冰索性扔下筷子照顾眼泪。
两碗饭确实要撑死了，还有一碗多放了辣，陈程成那厮确实是个王八蛋。
他恨恨的想。
“我就想知道，这个药是怎么回事。”
陈程成掏出一个药瓶放到冯冰面前。药瓶碰在桌板木头上，磕出了一声脆响。
熟悉的肠溶胶囊瓶，冯冰看了一眼，故作轻松：“就是药。”
陈程成捏紧了拳头，转过脸去不再看他：“冯冰，我不傻，这里面根本没有胶囊，是另外一种药。”
这个逃避的动作让冯冰的心被一把攥紧。之前在心里演练过的场景里，虽然也有想象过被发现的情景，但是看到陈程成侧脸露出的青黑的眼圈和邋遢的胡茬，冯冰忽然不想说谎了。他想赌一把，也许，这个人可以把他和他的秘密接住。
冯冰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道个歉：“程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之前我一直不敢说，其实我有激素表达障碍。”拿起药瓶，冯冰倒了两颗薄膜衣药片出来，“我的激素的水平比正常的Omega低，所以，没有办法，我得靠吃外源的激素来维持。”
脑袋里放过的无数揣测这一刻被冯冰盖棺定论，陈程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你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有了问题，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去治？”冯冰手里两片白花花的药丸像是在一种嘲讽，陈程成抓起药丸一把扔进了垃圾桶，“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宁可吃这种害人的药！你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帮你！大夫说你可能因为这种药去死你知不知道！”
冯冰示意他安静点坐下：“因为我不敢。”
“程成，我的激素表达障碍是心理压力导致的，药物治疗没有用。换句话说，我的腺体没有问题，我的大脑功能也没有问题，我的病完全就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其实我也去做过心理咨询，但是这么多年了没有什么效果。程成，我很害怕，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害怕如果你爸知道了，咱俩就完了。”
听完冯冰的话，陈程成没吱声，他消化了一会儿，想努力理清目前的状况。他听懂了“吃药没用”，冯冰有的是“思想上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可能无解”。这个无解的问题让他犹豫。
“如果，你已经做过了心理咨询，那咨询师跟你说过你压力的来源是什么没有？也许，找到了压力的来源，你的病就会好了，是不是？”
“是。如果能解决压力的来源的话，我的病就会好。”冯冰苦笑着看向陈程成，“你想听吗？”
陈程成某种程度上是个很优秀的人，至少他办事相当可靠。说回家给通知，结果冯冰中午饭刚吃完，宋文嘉就给他来了电话，让他回家收拾东西，顺便把该走的手续走完，争取一下午搞定。
是宋文嘉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
冷酷，不近人情。
冯冰只好又叫了个车再把他拖回“家”去，只是希望到了门口，不要被宋文嘉搞的太难看。
宋文嘉到底还算体面家庭出身，就算骨子里再薄情，场面上的事也做的比较地道。冯冰到了门口，好歹没有出现什么行李箱和被褥被扔在门口等人捡走之类的掉牙桥段，反倒是宋文嘉带着那个传闻中的Omega男孩等在门口，真是给足了冯冰面子。
宋文嘉偏了偏头，主人一样的把过道让开：“进来吧。”
旁边那个不知姓名的男孩礼貌的冲冯冰笑了笑，主动帮冯冰把医院带出来的手提袋接过去放在玄关的手柜台上，然后蹲下来帮二人把鞋子收好就自觉地退出门去了。
冯冰垂着眼看了那个男孩一路，长相没什么好挑的，举止也得体，人也听话，难怪会得宋文嘉青眼。
宋文嘉进了屋，不等冯冰说话，就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和一支笔，推到冯冰面前：“离婚申请，就在这儿填。填完了我让小墨开车送你们去民政局，证件材料除了你的都齐全。另外这份是财产分割意见，你可以看一下。你放心，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财产这部分我不会亏待你。程成只要这套房子，毕竟离着单位近。我们会按市场价格把房子的钱款补偿给你，至于屋里的东西反正将来总是要换的，你如果还想要尽可以拿走。还有其余的存款部分，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收入比例算过了，具体的都写在意见书里，你若有异议，尽管提，但是要尽快。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办事不喜欢拖拖拉拉。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看吧，记住，抓紧时间。小墨，给客人上杯茶。”
客人两个字过分刺耳了，冯冰心里翻了个白眼，谢绝了宋文嘉的“好意”：“不麻烦了。填完就走。"
冯冰仔细看了看意见书，倒也真如宋文嘉所说，该有的都有了，一分也没有亏待自己，甚至包括房产补偿，也是比实际市场价格给的多了不少。然而看着意见书上的数字，冯冰心里只想冷笑。宋文嘉完全拿他和陈程成的婚姻当成了一场交易，Omega如果不能作为这个家庭的附庸，打发出去就行，意见书上漂亮的数字也只是维持一个体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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