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你什么专业来着……哦，材化啊，一样！有缘啊，哥们。”
“半年没见了啊，不喝一杯吗？”
“xx你又漂亮了，有男朋友了没？”
无数细碎的声音争先恐后往脑子里钻，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叶喻晃了晃脑袋，才逐渐地看清眼前的场景。
几十个人影在酒桌旁晃动着，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喝酒聊天。还有个男生半条腿跪在椅子上，手中酒杯直往别人鼻子里塞。
这是在做梦？
叶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按住脑袋，正愣神，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声：“方修远！”
还梦见了方修远？
他顺着喊声看去，就见角落里有人转过头来，熟悉的眉眼透出几分冷淡的疏离。
是方修远，但又不像现在他熟悉的那个方修远。叶喻直直盯着他，情不自禁想走过去。
身子却被猛得被撞了一下，一个男生朝方修远跑去，嘴里还嚷嚷着：“来来来，敬你！”
叶喻一个趔趄，一头撞在另一个男生肩膀上。那人正在和女生聊天，眉飞色舞的，半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回事？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撞他的男生说：“方修远，N大计算机系还不错吧？”
“可以。”
“我敬你一杯？”
方修远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抱歉，不能多喝。”
“哦……好好。”男生尬笑了一下，嘀咕了几句，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原来是上辈子的方修远，叶喻模模糊糊地想。他走过去，盯着方修远看。
一众喝酒聊天的同学里，就他一个在埋头苦吃。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烤乳鸽，他抬头看了眼，伸出筷子，快狠准地夹走了装饰用的草莓。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他对草莓都是真爱，叶喻边笑边朝周围看了几眼，又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苏晓玥。
她和几个女生小声说着什么，来桌旁倒饮料喝。
“……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有个人在巷子里被杀了，好像是隔壁班的叶喻。”
“什么！”苏晓玥一脸吃惊，“八班的叶喻？”
“对，我也是听我舅舅说的。你们先别传啊，据说还在调查中。”
这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叶喻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心情正复杂，就见方修远突然抬头：“你们在说什么？”
女生们立刻噤了声。一个犹豫了一会，小声说：“隔壁班叶喻……”
另一个拽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没什么没什么。”
她们嘻嘻哈哈打了个岔，互相看了看，找了个理由走了。
方修远直直盯着着她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神色还与先前无异，淡漠地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死讯。他又拿筷子去夹草莓，一连夹了三次都没夹中。那草莓被筷子一抖，顺着桌布，咕噜咕噜地滚到地上，又被路过同学一脚踩了个稀烂。
微颤的手指移上酒杯，继而死死捏紧。方修远蓦地起身，冲最近的同学扬了扬杯子，微笑道：“敬你。”
那同学懵了一下，迟疑道：“谢……”
他话还没说完，方修远自顾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示意他：“你随意。”
这天他不知道敬了多少人，又被多少人敬，唯一确定的是，他的杯子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分别时，他婉拒了同学送他回家的提议，一个人往公交车车站走。
天上还飘着雪花，方修远双手插兜走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身形挺拔，步伐沉稳，完全看不出是喝了很多酒的人。
然而下一秒，经过拐角，毫无征兆地他就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路旁未化的雪堆上。小小的雪花落在头上，肩上，他像没有知觉似的，一动不动地坐着，过了许久才喃喃了一句什么，眼睛自鼻尖通红一片。
像电影慢镜头似的，他一点一点垂下头，将脑袋埋在臂弯里，肩膀不断发抖，隐隐还听见几声压抑着的呜咽。
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就这样坐在路边，抱着肩膀缩成一团，怎么看怎么可怜。
更何况还是方修远。
他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掩盖在冷静自持的面具之下，叶喻从未见过他这样外放的情感宣泄，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一阵一阵地疼。他凑过去，将手搭在方修远的肩上，徒劳地安抚了几下，就听见他从喉咙里溢出的、沙哑的哭声。
“……叶、喻……”
“叶喻，叶喻。”
叶喻骤然睁开眼，就看见两片殷红的唇在眼前开合，又撮起吹了个口哨：“醒了？”
他茫然看去：“赵四？”
“还记得我呢？”赵四慢悠悠起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差点以为您要交代在这了。”
“我……我怎么在这，还梦见……”叶喻喘了几口气，“方修远上辈子……”
“别急，那正是我想和您说的，”赵四打了个响指，塞给叶喻一个平板，“您看。”
叶喻满脑子问号，但只好乖乖接过平板，上面是张新闻的截图“平安路路发生车祸，车主当场死亡”。叶喻大惊失色：“车主……方修远？他那个时候……无证驾驶？”
“您想多了。”赵四伸手点在一行字上：“他是车祸受害人。”
那是新闻末尾一行小字“该车祸造成一路过行人身亡”。叶喻一愣，就听他说：“您刚才也看见了，他饮酒过量加上悲伤过度没来得及反应，就……”赵四耸了耸肩：“按道理，他命中应该有这么一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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