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不少路段开始积水，越接近城郊，路上的能见度越差。
彦和单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抵在腹部，安全带勒得他有些难受，总觉得喘不上气。肚子里有些坠胀感，彦和就着冷水服了两片安胎药，他看了看表，加大油门向城南驶去。
到了仓库，离约定时间还差五分钟。彦和没有打伞，淋着雨快步向厂房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翘着二郎腿围坐在桌边打牌，肖凌生和大马仔被绑在角落，两个人脸上都有伤，衣服扯得破破烂烂，裤子上还有几个脚印。
彦和走进去，里面的嬉笑声戛然而止，一个留着寸头的小个子男人打量了他一眼进去通报。没多久，瑶柱青叼着雪茄，慢悠悠地从里间走出来。
“肖律师大驾光临，真是难得。”瑶柱青今年四十不到，是南区这一片黑帮的一把手，他身上没有古惑仔打打杀杀的匪气，却给人一种阴森感。
“钱我带来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弟弟麻烦。”彦和无意与他多纠缠，拿了支票递过去。
“别急嘛，不是还有协议要签。你们这些大律师动不动就要告别人，我好害怕啊。”瑶柱青做出令人作呕的夸张表情，旁边几个小混混也配合着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彦和拿过协议，飞快地扫了一眼，这份协议起草得很巧妙，瑶柱青手下的伤势和财务破损写得模糊不清，但赔偿部分每一条都很苛刻。
“怎么样，我的律师也有两下子吧。”瑶柱青得意洋洋地看着彦和，又点了一支雪茄，挑衅地对着彦和吐了一个烟圈。
彦和别过头咳嗽了两声，随后拿出笔，面无表情地在最后一页签了字。
“啧啧啧，你弟弟还真是好命，什么事都有你这个大哥跟在后面收拾。真令人感动。”瑶柱青笑嘻嘻地接过支票，递给身旁的跟班。“放心，肖律师，我这人呢，说话算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后还要肖律师多担待。”
“以后不用再见了。”彦和目光冷峻地看着瑶柱青，他站得很挺，织光灯下的脸消瘦而坚毅。
瑶柱青又露出了那种阴森森的笑容。“我们走。” 他对着手下吩咐了一句，随即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仓库。
一行人离开后，彦和立刻走过去给凌生和大马仔松绑。他紧了紧大衣，慢慢蹲下去，苍白的脸上印着不自然的红晕，解绳结的手微微发抖。
“彦和哥，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帮忙，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马仔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道谢。他有些怕彦和，念书时每次见面都是和凌生一起闯了祸，彦和过来领人。
彦和没有接话，他看着凌生，眼神里包含太多情绪，有担心、愤怒、困惑、还有浓浓的失望…
“阿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彦和低着头，声音严肃而清冷，“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只会说假话，骗我，那我也不知道还能替你做些什么。阿妈临终前把你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发现，原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你，怎么才是为你好。”
“哥……”凌生欲言又止。
“阿生，你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做每一件事都要考虑后果，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彦和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充满疲惫道，“算了，走吧。”
……
雨还在下，彦和带着凌生和大马仔去停车场。刚才瑶柱青在的时候他整个人强撑着，这会放松下来突然觉得头晕，脚步也有些踉跄。
“哥，你没事吧。”凌生看彦和状态不对，走过去扶住他。
“我没事，有点累。阿生，你开车吧，先把大马仔送回去。”彦和把钥匙递给凌生。
车子一路飞驰，彦和靠在后座，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他身体很烫，肚子发硬，下腹部有些假性宫缩。彦和头无力地倚着车窗上，眉头紧皱，手一下一下在肚子上打圈，想让里面的小家伙安静下来。
“哥，你是不是又胃痛。”凌深从后视镜里了彦和一眼，有些担心地问。
“我没事。还有多久到？”彦和闭着眼，声音嘶哑，汽车轻微的颠簸都让他觉得很辛苦。
“还得半个多小时吧。我们刚出匝道，下雨天路况不是太好。哥，你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嗯。”彦和轻轻应了一声。
车子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和偶尔驶过的摩托车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又过了一会，肖凌生突然发现坐在旁边的大马仔样子有些奇怪。他在仓库那会就一直打哈欠，流鼻涕，凌生只以为他感冒了，加上当时心思都在瑶柱青和彦和身上，也没怎么太在意。
此时大马仔不断地在身上抓来抓去，像是哪里又痛又痒，身体不时地**，情绪也变得暴躁。
凌生怕惊动彦和，瞥了一眼大马仔，用口型问他怎么回事。
但此时大马仔已经顾不上凌生，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血管中向外挤压，快要撑裂他的身体。痒痛顺着毛孔逐渐钻进了骨头，他想去挠，却怎么都够不着。
凌生惊觉大马仔可能是毒瘾发作了，想要把他绑起来，但这一段山道不能随便停车，凌生只能加速向下一个岔道口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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