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种场合是说不上话的，整个人只能缩在后方看着叶玖的脸色。身为两场灾难都亲自经历过一遍的当事人，他深知那只雌虫的杀伤力远比叶玖所说的要可怕得多，这绝不是什么能被轻而易举消灭掉的角色，更何况一只雌虫意味着无数只幼虫，这座要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他们没有路了，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从这里离开，然而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能够获得生存机会的也不过区区30人，整座哈特城的幸存者岂止上百。
这是在逼着幸存者羚羊飞渡。
亚修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里乱极了，他隐约觉得只有30/100+的数字会引发相当严重的错误，而他没有劝说其他人放弃存活的理由。
他可以选择死在这个地方，却没办法逼迫别人死在这里。
在座的长辈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他站在市长爷爷身后，从医院的老院长偷瞄到食堂的老阿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叶玖和伊尔利斯身上，试图从他们的瞳孔中谋取一点希望。
然而叶玖只是看着他露出一抹苦笑，就像在说：“对不起。”
这世间有太多“对不起”。
亚修看见餐桌边物资管理处的大爷叹了口气，举手投出了第一张“同意”票，而后放弃的浪潮接二连三地吞噬掉了人们仅剩的固执，老市长在全票通过的结果中叹了口气，输入了保险箱的密码。
随着锁扣弹开的一声轻响，一块由结晶石打造而成的门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老市长亲自将卡片取出，颤颤巍巍地放进叶玖手心，收手前犹豫了片刻，缓慢而郑重地说道。
“叶将军，哈特城的未来就拜托您了。”
他的目光浑浊而恍惚，却好像含着什么深沉的情绪。他说：“倘若剩余的能源只够30个人逃出生天，那么请您再等一段时间，我们会确定好离开的名单，而后将他们亲自带到您身边。”
“请您再等一段时间。”
……
叶玖在细微的电流声中，看着控制塔的门缓缓上升，打开了一个不足人高的缝隙。
他的情绪还有些低落，整个人都陷在被动杀人的困境里，脸上的表情更是绷得厉害，一时间竟显得有几分生人勿进。
亚修也好不到哪去，耷拉着脑袋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瞧见叶玖他们准备往门里去，才恍恍惚惚地吐出一句：“我就在这里，有事终端联系。”
叶玖没听见，倒是伊尔利斯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头钻进了门里。
气氛依旧凝重。
纵使脱离了最后一个哈特城人的目光，身但重任的叶将军依旧轻松不起来。控制塔为了保存能源开启了最低功效，从塔底到塔顶的路全靠脚力，他就那么低着头一步接着一步网上走，直到被伊尔利斯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上楼梯间的隔断门。
伊尔利斯叹了口气，扶着他的手肘向上刷了一下门卡，滋滋的电流音伴随着机械运转的启动音渐次上升，他用余光偷瞄着叶玖的表情，随便找了个对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他说：“你觉得那只雌虫是谁带进来的？”
这个问题始终是哽在哈特城沦陷中的一根刺，纵使雌虫的出现和天灾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但这种人为的异样一旦出现，就很容易给整个天灾扣上阴谋的帽子。
他们脚下的这座要塞无论是设施还是开发都居于城市排行的末尾，唯一的优点就是年代久远民风淳朴，这实在不值得被人设计陷害，除非始作俑者的目标就是养个“宠物”。
中央城里有这种奇人，兴许是平日里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就总想找点刺激来体验一下跌宕起伏。可叶玖不觉得专程来一座鸟不拉屎的要塞养虫子有什么跌宕起伏的，黑市上玩虫子的多了去了，临近的曙光城就有，实在没必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随时可能死一城人的基础上。
除非这只虫子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这座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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