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从这个角度来思考问题，答案就变得简单多了。
三皇子手下的保守派向来热衷于和政府唱反调，日常贯彻落实“哪颗星球都没有地球好，我们要抢到要塞回地球”的方针，干着一切堪比恐怖分子的勾当。
他们闲的没事就开始鼓吹游行，动不动就开个宣讲会给群众洗脑，中央城的商业街曾一度被当成两派“斗殴”的角斗场，一三五保守派上台慷慨激昂，二四六改革派上台热血沸腾，周天政府用来维稳，防止群众因为意见不和造成流血事件。
新纪元后所有新生儿都要接受基因审查，叶玖没想到潜在的反社会者都被关进白塔了，还会有这么多人自动接受极端主义的教化。
毕竟无论是哪一派，本质上追求的都是利益。盲目追随本就不可取，站队之后只想用暴力手段解决对手就更可笑了。
说的就是保守派里的部分极端主义。
在叶玖离开中央城之前，保守派还动不动传出“舍身炸警卫队，为身后的千万同胞铺路”之类的神经病理论，偏生总有人这么去干，也不知道是死忠粉还是反串黑。
——总有些神经病能干出常人干不出的事，说不定保守派里又流行起了“养砂虫破坏要塞”的说法。
叶玖一边想着，一边踩着楼梯往上爬，走着走着脚下一顿，摹地想起自己身后似乎就站着个保守派。
他转过头，眸色复杂地看着伊尔利斯。
“我记得你这两天应该有个会议？”
伊尔利斯从提出问题后就一直密切关注着叶玖的表情，瞧见他停下步伐更是打起了十二分注意力，本以为对方要询问的是雌虫的问题，谁知道话锋一转落到了他的公务上。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里顿时夹带了几分呆滞，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回到：“是有一个会议来着。”
他偷瞄着叶玖的表情，意识到对方确实在等待后续，便多留了个心眼，三言两语将自己从这场敏感的会议中摘了出去。
“我是跟着二殿下来的，铃兰商会的会长也在，他们说是要带我见见世面来着，主要是为了让我体验一下半个月后的黑市拍卖会，”伊尔利斯说，“这和雌虫有关系吗？”
叶玖摇摇头：“谈不上。我只是想起保守派的一贯作风，所以顺口问一下。”
“啊，”伊尔利斯骤然停下步伐，露出了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保守派的话，现在主导权确实在我这里。”
——什么？
他的话题转得突兀又莫名，以至于叶玖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对这个消息做出什么反应。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却也只是磕磕巴巴地重复着：“主导权在你手里？”
“对啊，”伊尔利斯笑着眨了眨眼睛，“两个月前三殿下被流放地球了，走之前担心保守派树倒猢狲散，索性带我参加了一场晚宴，说是让我认识一下工作上的老前辈。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大概是劝他们喝茶遛鸟陶冶情操？我就是个网购附送的吉祥物啦，先生放心，没人把我放在眼里。”
伊尔利斯三言两语说得轻巧，叶玖却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反驳那句“工作上的老前辈”，还是应该吐槽那个“喝茶遛鸟陶冶情操”，最后踌躇半晌，只念出一句干巴巴：“你是以第一名考上联邦军校的，没有人敢轻视你。”
伊尔利斯愣了。
他仰头看着叶玖的背影，看着他迈开步子一步步向上走，直到和他拉开五六个台阶，才笑着追上去。
他说：“先生说的对，我很优秀。”
“你本来就很优秀，”叶玖随口说道，“我记得当年夏晴在书房里贴线索条，整整一块光屏被他画得乱七八糟，你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整理好了前后顺序，吓得中途出门上厕所的夏副官差点背过气去。”
伊尔利斯记得这件事。
那年他刚刚分化，正处于无论做什么都想开个屏的时期，尤其是在家里还坐着个暗恋对象的时候，恨不得走路都扭出维密的效果。
他想展现给叶玖看，想让叶玖夸夸自己，自然是能做的都一力包办，连一日三餐都要做得既朴实又精细。
他以为叶玖从未注意过。
那时候叶将军刚好赋闲在家，平日里也就召集一下下属开个小会，书房跑得最勤的就是夏晴，看得伊尔利斯一阵阵眼红。
可他眼红也不敢打扰，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包袱始终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大山。他对夏副官简直是又羡慕又嫉妒，自然不肯放过他那天懊恼的表情。
他想着这人应当是在操心什么事，又想着他肯定是在帮先生的忙。他想着能难住夏晴的势必不是一般的问题，倘若我能解决，说不定就是帮先生解决了一个难题。
他左思右想觉得势在必行，两厢一合计便趁着对方出门放水登堂入室，还故意托这个托盘装出一副送下午茶的模样，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窥探的是国家机密。
伊尔利斯抿着唇，看着视野中叶玖垂在身侧的手指。
他知道自己那时候有多么幼稚，知道自己曾经犯下了多大的错。他以为叶玖只会记得他闯进书房，乱动机密文件，毕竟先生那时候勃然大怒，指着房门就送了他一个月的禁足。
他以为先生是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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