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玖希望答案是后者。
沈盼作为沈云意有且仅有的一位养女，受宠的程度早已人尽皆知。他不想知道沈小姐在什么情况下会被沈家放弃，毕竟如果沈云意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打算救了，那这片土地上一定存在着什么连铃兰商会都惧怕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一定会收缴他们的生命。
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叶玖在花瓶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虽说耳畔充斥的全是阿谀奉承，但对自己的能耐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
他没有横扫千军的本事，伊尔利斯也没有，珀尔修斯虽然能一光炮轰烂一只成年雌虫，但不意味着他能以一当十，所以倘若这辆运输车下埋着一队砂虫，他们就只有等死的选择。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不是等级问题，这是装备缺陷。
叶玖敲了敲匍匐前进的兰斯洛特，将他的扫描点定位在运输车埋进沙子里的部位。
“能扫描出这辆车失事的原因吗？”
“暂时不能，”拟态成蝎子的兰斯洛特回复道，“运输车周围没有残余的能量反应，初步可以判定不是被轰烂的，其余可能还需要再接近一些，不过我不建议继续接近了。”
“为什么？”
“这里太干净了。”
兰斯洛特的声音很稳，平铺直叙得就像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指令，这恰恰证明了他是认真的，那个发生事故的地方确实不大安全。
“是被人为清理过吗？”叶玖问。
“探测出来的结果不像，”兰斯洛特在光屏上敲出了几个对比数据，“运输车失事的原因统共就这么几种，除过外力攻击就是内部劫持，我没有从事故车周围探测到一点能量反应，所以姑且先按‘内部劫持’来划定它的当前状态。”
“截止目前为止，这条路上一共损毁了三辆运输车。铃兰商会进行一次运输，会组成一队拥有12辆运输车的小型车队，排除掉路上这三辆和被我们‘借’走的那辆，车队里应该还剩下9辆运输车。”
“这9辆车是行驶在我们前面的，”兰斯洛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觉得它们还安全吗？”
答案显而易见。
倘若铃兰商会的车队真的有应对这场“事故”的办法，那么早在第一辆车遇难时就成功解决问题了，如今这一连遭难了三辆，想必剩下的9辆也疲于逃命。叶玖有些头疼地呼出一口长气，当下便列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他说：“虽然机甲遭受程序攻击史无前例，但搞不好你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因为中病毒而返厂的小可怜。”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撤退，要么设定一个求救信号。运输车周围没有能量反应，意味着这地方基本已经不存在活人，我对探查真相没有太大的执念，就是沈小姐这关可能不大好过。”
“但主动逃避总不是上策，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事故是针对铃兰商会，还是针对这条路上的所有运输车，”叶玖说，“所以我建议你选2，设个求救信号吧，我们大胆地向前走，一旦有人试图攻占你的运行系统，就立刻向珀尔修斯求助。”
“然后让赶过来的珀尔修斯也中个毒？”兰斯洛特问道。
“然后让珀尔修斯开个光炮，”叶玖重新规划好目标点，“最好能直接把我们轰飞。”
兰斯洛特对叶玖这种玉石俱焚的路线规划无话可说，秉承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准则，踩着脚下的砂石向不远处的事故地点急速掠去。
沈盼还不知道这几个呼吸间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献祭的不归路，她的视野中只有不远处的那辆运输车，瞧见有什么东西从视野中一晃而过，顿时瞪着眼睛哭叫起来。
“停下！快停下！”她攥着叶玖的衣袖大喊着，“那里有人！”
然而太迟了。
能被人类肉眼辨别出来的“物体”自然不会逃脱机甲的扫描，那个人已经死了，除了能在沈盼的视网膜上留下一个飞逝而过的黑影外，不会再起到任何作用。
兰斯洛特没有停，踩着运输车大敞四开的后门便爬进了后车厢，沈盼抽噎着几乎哭晕过去，扑簌的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掉，转瞬间便阴湿了叶玖的衣袖。
拖了沈老板精英教育的福，沈小姐虽然年龄不大但见识丰富，在叶玖没有应声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人没命了，她看到的是一具尸体，按照颜色来看，恐怕死前还经历过一场砂虫的盛宴。
她觉得恶心。
恐惧感直到此刻才翻涌着呼啸而来，瞬间占据了她浑浊的思维。沈盼抓着叶玖的手腕，哆哆嗦嗦地呢喃着：“我们不去了，”她说，“我们回去吧，不看了，我们回去吧。”
“没事的，”叶玖用空出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长发，“没事的啊，我会保护我们盼盼的，你看我们已经到运输车里了，不会有事的，乖乖的好吗？”
沈盼含着泪，瞪圆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她缓慢地摇了摇头，抓在叶玖手腕上的指尖不住地颤抖。
“可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叶玖挥手撤掉兰斯洛特的拟态，抱着沈盼，抵着她的额头，“再坚持一下。”
沈小姐瘪着嘴，抽噎着抱紧了他的脖颈。
沈盼不是什么不懂事的熊孩子，毕竟是当年沈老板从贫民窟捡回来的小乞儿，成为富家小姐之前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朝不保夕的日子。她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只是此刻被吓得狠了，总是害怕叶玖也像外面那个人一样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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