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再见卫大人
卫稽望着他平静的眼睛，被他眼中忽然涌上的水汽吓到，紧紧握住了剑柄。
“动手吗，卫大人？”周宇问道。
卫稽紧抿着唇，好半天才说：“臣不敢。”
周宇慢吞吞避开剑刃站起来，说：“你走吧。”
他甩甩袖子，故作潇洒地转身，他内心吐槽，如果自己有骨气，应该自己抹了脖子，反正这个世界里得到卫稽也没什么意思，但是他终究做不到，胆小又惜命。
卫稽跪在原地，脑子里乱了套，知道江宁走进来劝他，他才稍稍回过神来。
从今他是显赫的殿前都指挥使，不再是自由出入皇宫陪伴君侧的郎中令卫大人。
而周宇，已经下定决心——皇帝能做就做，做不好就……做不好呗。
堆成山的折子，睡不完的嫔妃，永不停下的太后的念叨，构成了周宇全部的生活。
“……如果让宗室筛选合适的孩子送进宫来抚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出身的太子，日后一旦被人议论出身，皇位恐怕坐不稳，加上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太后絮絮叨叨，周宇却望着窗外，一片银杏叶子落在了怒放的菊花上。
他微微叹口气，转过头问：“太后说什么？”
太后也无奈地叹口气：“皇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这句话实在耳熟，从他出柜那天起，他妈总是会在他耳边念叨这句话。
周宇看了看老太太，忽然扑过去抱住了他。
“妈，我想你。”
太后被吓了一跳，她一辈子恪守规矩，忽然被亲儿子抱住。
“哎呀皇上！ 礼数！礼数！成何体统啊！”
太后嗓门之大，快把周宇震聋了，看样子，太后可以顺利做太皇太后。
看到皇上坐回了凳子上，太后的气顺过来，说道：“过几日，秋季围猎，可都准备好了？”
“嗯，三弟勤勉，他和卫大人一起调动京城周边守军和禁军，万无一失，请您放心。”
在太后那里享受了短暂的母爱，他还是要在自己的角色里，做好自己的事儿。
可是话说回来，他真的不喜欢什么狗屁秋季围猎，出去骑马屁股生疼，说不定还会被紫外线晒伤，这种级别的团建从前他死都不会参加。
唉。
从太后公里出来，去了慈妃宫里喝奶茶，去瑜贵妃宫里，睡了午觉，周宇又回了永年殿看折子。
西风起，江宁把窗子关上，不小心抚落了一叠信件。
这是卫大人上任都指挥使后，每日送来的信，皇上一封都没拆，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
那晚西偏殿发生了什么，卫稽为什么会被调职，江宁没问过，但是他明白。
忽然觉得，他们这位皇上，心里还真是苦。
他若是想强迫卫稽，卫稽未必不答应，可是皇上偏偏自己忍下来了，甚至把卫稽推得更远，还安排好一切，生怕别人欺负他。
江宁只是想想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外面小太监捧着什么东西进来，说：“请皇上试围猎的吉服。”
陈国这个朝廷不大，规矩还真多，皇上出去打个猎是国家大事，竟然还要穿礼服，周宇扔下折子撇嘴，说：“就在这儿试吧。”
三五个宫女太监围着他，把一身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他身上。
“皇上，”江宁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件东西来，说，“这东西是江湖人士年初向朝廷示好，进献的一件银丝软甲，刀枪不入，猎场虽然有卫大人和三王爷守卫，普通宵小难以进入，但是刀剑无眼，围猎那天您穿在里面，人家也放心一些。”
“唉，这东西，万一刀剑冲着脑袋来呢，还是躲不过去……”周宇丧礼丧气地说道。
“呃……”江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半晌没说出来。
刀枪不入……周宇正要嘲讽，瞥了一眼，软甲上的银光，微微叹了口气，说：“让人给卫大人送过去，就说……这东西有两件，多出来一件赏他，让他好好干活儿。”
这是江湖上的宝贝，多少人为了得到它厮杀不止，皇上看了一眼就要送给卫大人。
江宁又要落泪了。
三王爷送来的蒙汗药用得极省，到围猎那天还有一大半。早上侍寝的蔡美人娇滴滴地服侍周宇穿衣用膳，祝福两句旗开得胜，周宇便登上马车出发去了猎场。
这是周宇第一次出皇宫，心情激动。
比出宫更让他心跳不已的，是即将见到卫稽。
上朝不算，下面文武百官，他都看不清脸，今天狩猎，卫稽是他的近卫。
他想着，他要不动声色，不做关心，只看一眼就好了。可是到了猎场，刚刚坐下来，看到身着铠甲手执佩剑的卫稽，周宇的美妆蛋又要膨胀了。
什么典仪流程，周宇一个字都没听见去，还是江宁在旁边小声提醒：“皇上，要开始了，您……”
周宇急忙站起来，说了两句早就准备好的场面话。
“……今年狩猎一切从简，各位爱卿无论文武，只要拿下头筹，必有重赏。”
他说完，悄悄转头去看了卫稽。
三王爷今天也是一身戎装，拱手说道：“皇兄放心，臣弟一定猎一只肥鹿来，给皇兄一个好兆头。”
周宇点点头，说：“谢过三弟，那就开始吧。”
随着典礼官一声开始，早已准备好的文武百官一起向猎场深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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