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家的第四天早上，赵志德跟明瑾父亲去果园帮忙，期间在林园的一处发现了一只被陷阱夹断了腿的兔子，就让赵志德先给送回去。赵志德对这小村已是熟门熟路，等走到常家大门前，正看到一个清瘦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盯着门头的灯笼看得入神。
“您是……找哪位？”赵志德说着走上前去，随着话音，门前的男人转过头来，偏长的头发随风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的眼神。
赵志德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似的，一下就认出了这就是那要命的小舅子。
“啊……明瑾？”
“赵志德？”
二人的询问几乎是同时，只不过一个热络，一个冷硬。
“啊……我是，你好你好，初次见面。”赵志德在身上抹了抹左手伸过去。
“进来说吧。”常明瑾并没回握过来，只是将眼神从赵志德脸上移开，先推门进了屋。
赵志德撇了撇嘴，真如常明珠所说，这孩子不好接触，甚至不讨人喜欢。
明瑾母亲大概是很长时间没见着儿子，自打进了门就拉着儿子的手问这问那，常明瑾在亲妈面前倒显得不那么冷硬，脸上有了点柔色。
赵志德心里有点慌，他工作主要就是和人打交道，他根本看不出常明瑾心里在想什么，冰冷的眼神加上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更看得人心里发毛。
常明瑾默默地听完了明珠父亲介绍赵志德的家庭、工作，刚要说什么，正巧明珠从外面回来，说到赵志德忍不住喜上眉梢，像是在跟弟弟说自己找着了一个宝。
常明瑾不动声色地把常明珠从赵志德身边拽到自己身后，对明珠父亲，“大伯，姐姐这就嫁了，舍得么？”
“舍不得怎么着啊？闺女大了嘛。”
常明瑾又把视线转到赵志德身上，“坐啊，站着干嘛？”
赵志德才发现自己这么半天都没坐下。
常明瑾以一种颇没有坐相的懒骨头劲儿斜靠在椅背上，对赵志德微微一笑，“我姐呢，大大咧咧的，有时候犯傻气，你得多照顾。”似乎不是叮嘱，而是吩咐，根本就没等赵志德点头就转头对常明珠，“嫁人之后，就是媳妇不是姑奶奶了，姐姐到人家，毕竟不比家里，得多点眼力。”
常明珠掐了弟弟脸颊一下，“你说话口气跟爷爷一样一样的。”
“特别端着，我就是在学他。”常明瑾笑着，转头对赵志德，“大伯话里话外都帮你说好话，他和爷爷没意见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希望不管什么情况你都能对我姐好。”
“那必须的。”
“是么，”常明瑾明显笑得不比刚才客气，“如果对她不好呢？”
“不能够的，我要是对明珠不好，她跟你说一回你打我一顿，怎么样？我绝对不还手的。”
是很常见的女婿进门说辞，常明瑾是真觉得这回答可笑，直接笑出了声，边上明瑾母亲似乎觉得儿子嘲笑的意味太重了，就低声唤了一声作提醒，常明瑾没听见一样，“你也看见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可不会打架。”
“呃……”
“这样吧，你每让姐姐受回委屈，就拔一颗牙给我，最后我把牙撒在门口，你演个满地找牙怎么样？”
赵志德一时摸不着头脑，边上明瑾母亲直接站起来呵斥了一声，“明瑾！”
“我说笑而已。”常明瑾拽过身后姐姐冒出虚汗的手，放在赵志德手上，“我去睡一会，中午别等我吃饭了。”
等到常明瑾走出了门，常明珠在暗处给赵志德比了个V，用嘴型说：过关。
虽然如此，赵志德还是这叫一个不痛快，心里不禁开骂：臭小子劲劲儿的，牛逼什么啊？那不舒服的感觉，在常明瑾冰冷的指尖碰到他手心时，尤甚。
常明瑾表了那跟没表一样的态之后，赵志德开始和明珠父母正式谈起了订婚的事情。夫妻俩连连表示自己是农村人，只有一个要求而且没得商量，就是常明珠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必须回娘家生产，其它全听赵家的；赵志德只得答应下来，估计这是常家的什么老规矩，只担忧生产条件，但常家人表示不用担心，赵志德也不好在这节骨眼上争辩什么。
没了最初来时的紧张，赵志德觉得一片开朗。
第五天，赵志德和常明珠吃了午饭就要准备回济南赶晚上的火车了，一直房门紧闭的常明瑾终于再次露了面，还送姐姐出了门。
常明珠在村子的土路上一步三回头，对倚在大门口的父母和弟弟频频挥着手，赵志德忽然觉得常明瑾可能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嗓子“我会对你姐好的！”那边常明瑾转身回了院，似乎嘴角还挂着那若有若无的笑。
俩人回去的时候，还是那辆汽车，还是那个司机，赵志德还是做了一场迷迷糊糊的梦，梦见自己满嘴的牙全烂了，连着血一颗一颗掉下来，在手心里化得无影无踪，而常明瑾就站在他对面，朝他笑。
赵志德准备明年和常明珠结婚，主要原因是他们所在的分公司准备从天津搬回北京总部，赵志德是北京人，这一趟回家算是安定下来。结婚用的房子准备装修，常明珠拒绝了二人租房同居，坚持让赵志德回家住，口头上称怕结婚后没了新鲜感，但赵志德知道她真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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