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两天两夜未眠。
会议室中，烟雾缭绕。
齐渊刚将一根香烟熄灭，这一头，他又划亮火柴，又点了一根香烟放入口中。
沉闷地呼出一口烟气，齐渊抬起头看向面前众人。
几位启军内部高官，此时正围着一张方桌激烈地争论着什么。空气里，肉眼可见地弥漫起剑拔弩张的味道。
“这个时候，大家再吵吵有什么用？没有一个明确思路。派兵只能让启军进一步深陷囫囵！”有人大声地嚷嚷，立刻引来众人反驳。
“宋统制，我仅仅是说不能按常理出牌，骞军那些人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如你那般浅薄的想法，说不定早就被人识破！”
“是啊，若按你的思路，真就让涧南的兄弟们沿着那条河抹黑爬山走水路吗？”
“呵呵，听闻涧南之地高山险水，莫说咱们部队都是北方汉子不识水性，就是让那南边的来部队，也恐怕很难在预期时间完成任务，更别提要将一部分骞军包围了！”有人冷言冷语讽刺。
那方才还准备主持大局的人闻言，一张脸顿时一片灰黑，气得连连按住心口，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了。
王叔群坐在那群人中，一堆人吵得不可开交，他脑仁很疼地拍了拍桌子，一张方正的脸上满是焦躁。
“诸位，骞军已经开始包抄启军了，你们再接着吵，咱们上万兄弟就要被你们吵吵死了！”
“那你倒是拿出个思路啊，王参谋长！”对面有人站起身来，“兄弟们都着急得上火，你倒好，你这是来观战的，还是来和稀泥的？”
“赵师长，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小心闪了舌头！”那王叔群站起身来，上半身撑在桌上。
他长得人高马大，即使人到中年，也一点不显颓势，反倒有一种越发沉稳的魁梧。
王叔群在众人脸上逡巡一阵，待到众人安静下来，他才道：“刚刚安军长与我通过电话，说是现在涧南那边正在想法设法派人营救。充城方面已经组织敢死队在突围，着重火力在攻击敌人最为薄弱的右翼，我们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
他顿了顿，又看向身旁一位秃顶大肚子男人：“何政委，弹药物资必须想办法尽快送到，现如今迫在眉睫，就算没有路，我们凿也要凿出个口子来！”
那何政委一听，立马称是，又与众人交流几句，便拿起大衣，大步流星地出门布置工作去了。
何政委一走，在座的各位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嚷上了。
隔着吵闹的众人，王叔群一双带着愤怒的眼睛望向齐渊，当着众人的面，他阴沉地道：“齐少，颖城与充城失守，你责无旁贷！”
王参谋长王叔群，在军中说话一向很有分量。更何况他又是与齐振宗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
旁人看在齐振宗的面子上，不会当面非议齐渊，但王叔群不一样，他自认为是齐渊的长辈，很有资格教导齐渊。
“督军南下前，曾将情报工作委任于你，虽然你不直接经手，但作为启军少帅，你的监督职能在哪儿？”
“如今上万弟兄被困，启军两个重镇被夺，启军西北屏障被一再被削弱，若是骞军乘胜追击，长驱直入，再取源城，到时候，我看你这个少帅还有没有脸再面对启军数十万士兵！”
“齐少，行军打仗不是过家家，更不是纸上谈兵。不是说你在学校成绩如何，运用到实际中便能如何。督军才南下多久，启军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你这能力也不过如此。别怪王某说话不好听，督军也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原先少帅还在的时候，他凡事必亲力亲为。事必躬亲，你真不如他！有道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若你不能胜任，就尽早让贤吧！”
王叔群连珠炮似的，齐渊几次想说话都开不了口，到了最后他干脆不说了，心中气归气，但一想到启军的困境与生死未卜的齐振宗，他所有反驳的话都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纸，噎在他的喉咙，让他乌青着脸只能去自我反思。
那众人先前都对齐渊作风问题有所耳闻，又见王叔群很不客气地训斥齐渊，原先对齐渊能力还算认可的几位，也都沉默下来，更别提原本就有些对齐渊能力有所质疑的。
不过还好，齐渊认错的态度还算良好。
王叔群这般不客气地点名道姓指责，齐渊也都虚心地承受。
有几位爱护他的叔伯，见他两日两夜忙得连轴转，也有些于心不忍，一面劝住王叔群，一面催促齐渊回去休息。
齐渊原本还想强撑，但见那围在一起的启军将领们都各自地散了，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提了沉重的脚步，一路如同踩在棉花窝中似的，回了自己的小阁楼。
刚一上楼，他就碰到了起夜的成嫂，后来又惊动了梅小兰，二人围住他，好一阵嘘寒问暖。
不过见齐渊神色恹恹，一脸倦容，那二人到底不敢太惊扰他，只说着要为他准备饭食，便一溜烟地没了踪影。
等到齐渊冲了澡从盥洗室出来，梅小兰正巧捧了食案进门。
食案之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旁边配着两碟小菜，一只油酥烧饼。
齐渊这两日睡没睡好，吃自然也是吃不好的。
如今刚冲罢澡，他睡意还没涌上来。虽没多少食欲，但依旧坐下来，寥寥得就着碗碟吃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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