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来之后，姜凌的心情好了不少。
开车经过街道的时候忍不住问乔逸之：“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过生日，这里有一个娱乐场，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你包下整个场，为我庆祝生日？”
乔逸之一听耳朵尖都红了：“少年轻狂……现在我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没有那种热情了？”
“太浮夸了，”乔逸之不好意思的捂住脸，“而且，当时搞这个，是因为我自己很喜欢，觉得有面子——后来想想，当时硬把你带进那个场景里，也没有考虑过你会不会……”
“我挺喜欢的，”姜凌打断他，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乔逸之对于以前的事反省了很多，有点太多了，被内疚和自我反思束缚着，让姜凌有些难受，“那是我一辈子过的最豪华的一个生日，相当有冲击性，我印象很深刻，到现在很多细节都记得——是惊喜，当时觉得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
“真的？”乔逸之的眼睛忽然像通了电一样亮起来。
“真的。”
“不要为了安慰我而忽悠我，”乔逸之却还是有些忐忑，“我现在在，你还在摸索，怎么样才能正确的和你相处，如果你提供了有偏差的反馈，那我以后的决策，也会有偏差的。”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姜凌反问。
乔逸之滞了一下：“的确不像——不过……遇到我的事情，你其实，底线比较低。”
姜凌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现在其实是和当年侵害你的强奸犯和囚禁犯在一起呢。”乔逸之认真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网开一面……”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乔逸之差点要往自己的脸上抡嘴巴子。
幸而姜凌及时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我开玩笑的。我心里有数，既然做了决定就，就不会轻易改变——的确，如果单从行为上来看，你当时的行为……是挺可怕的。然而如果深究事情的原……我就觉得，不只是你一个人需要为事情的发生负责，是有很多复合的因素，在同一个时间交织在一起，才把事情推到了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姜凌举手做了一个“交叉”的动作，“我也不能说我已经完全脱敏、没有一点阴影了，但我同样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认为你本质上是一个恶毒的人。”
乔逸之偷偷的松了口气。
“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姜凌接着又说，“反正也没有其他人介入，又不是公诉案件，既然我没有宣判你为强奸犯或者囚禁犯，你大可不必用这么严苛的名词来称呼自己——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姜凌见乔逸之脸上有古怪的神情一闪而过，便停下来问。
“不，没什么。”乔逸之很快收好了自己的情绪。
“你刚刚让我不要给你有偏差的反馈，不要误导你，那你也一样，”姜凌立刻拆穿，“不要误导我呀。”
“这……”乔逸之显得有些为难。
“哦，我知道了，”姜凌不等他说就醒悟过来，“我以前有这样说过对不对？——那个时候，我一心想要和你分开的时候，有说过这种话对不对？”
乔逸之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露出了一个很苦涩的笑容。
看他这样笑，姜凌的心抑制不住地抽痛了一下：“我那时候状态也并不是特别好——你不是还找了很多这样那样的专家，给我做咨询吗？应该也知道，那是一种极端的状态呀……在那种状态下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就好像一般情侣吵架，情绪上来了，都难免会说过分的话，有的时候还会提分手，‘再也不要理你了’什么之类的，这怎么能当真？”
乔逸之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那种时候，你说的话，我很难不当真——事实上，不管什么时候你说的话，我其实都还挺当真的……”
“哎，你这……”姜凌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这几年，你一直都这样责备自己吗？”
乔逸之又沉默了。
“我的天……”姜凌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凑过去抱住他，“那你这几年……哎……”
“真的……已经不恨我了吗？”乔逸之小心翼翼地问。
“最开始的时候，肯定还是会生气的，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你的自我惩罚也足够严酷了，”姜凌叹了口气，温和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所以忘了它吧——那样的话，既然是我以前说的，那现在由我来收回，总是算数的吧？”
乔逸之蹭在姜凌到颈窝里点了点头。
因为姿势的原因，姜凌看不到他这一刻的表情，否则一定会被乔逸之脸上的表情触动。
那表情分明在说：
在这一刻之前，我是一个困于牢笼中的囚徒；而在这一句话之后，我总算能够走出囚室，成为一个自由人。
他们就这样以交颈的姿势抱了一会儿。
等到双方的情绪都平静下来，才缓缓的放开。
姜凌正想要找两句话来安慰乔逸之，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语句来开头，乔逸之已经先开口问：“所以……真的没有感到尴尬或者不适应吗？”
“什么？”姜凌一时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就当年，在游乐场给你过生日的时候。”乔逸之问。
“怎么又绕回来了？”
“因为……我很想知道。”乔逸之有些执拗，“你一贯是不太喜欢热闹、习惯独处的，出去玩也喜欢选择静的地方……”
“我那个时候，”姜凌比了个手势打断他，“表现得很糟糕吗？——你到现在都这么介意？”
“你好像……当时一直在走神。”乔逸之诚实地点点头，“后来我想了想，这些花车啊、烟火之类的东西，用来讨好你，似乎段数的确是太低了……”
姜凌哑然失笑：“不是这样的……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走神吗？”
乔逸之摇了摇头。
“因为那天你……实在很亮眼，我自始至终都只注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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