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旒 上
天佑四十三年冬,绥厉帝驾崩。
帝三子杭即位。
改年号为元始,史称元始元年。
京都,牟阳楼。
这里是京都最大的酒楼。在这里,寻常百姓难以企及的皇室贵胄屡见不鲜。
即便是像今天这般阴雨天气,这座酒楼里也是人满为患。
新帝即位已是三个春秋。
或许是新帝年幼,百姓并未觉得生活有什么改变。白衣依旧艰难,朱门依旧豪奢。
那些文人墨客,自诩文采斐然,只是眼高于顶的他们,又怎愿垂眸看一看蝼蚁是否活的幸福美满?
宁杭一个人坐在这名满天下的酒楼里。
看着眼前自己的江山、自己的子民,顿时有些茫然。
他母妃早在三年前就已薨逝 。他并非先帝嫡子,也并非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可偏偏是他登上了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暗中有多少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他?
只要他踏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而那个凤位上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母妃鸩杀,并且以年幼之名掌控朝政三年有余。
他恨!
可现在的他,拿什么去反抗呢?
思及此处,宁杭抬眸,看向远处被薄霭拢住的高墙画楼,不由得抿了抿唇。
“你的夫子教你识文断字,便是要你来歌咏风月的?!”
就在宁杭出神的时候,一声愤怒的问责吸引了他的注意:
“为国为民?你也配说这个词!这片河山,多少王朝崛起倾颓?可是那又如何?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尔等不过翰林修撰,平日里歌凤颂月,也好意思提这‘为国为民’四字?!”
宁杭挑眉,看向喧闹的那处。
只见一白衣书生,指着雅间的四人破口大骂,眉宇间的愤怒一目了然。
他有些好奇,眼前少年人未及弱冠,却有这份心胸,若是走入庙堂,定能造福一方。
他正想着,就见那少年郎拂袖而去,直往自己这边走来。在路过自己身边时,陡然顿住步伐,侧头睥睨着宁杭,冷笑着低声问了一句:
“您觉得,您的江山,值多少银钱?”
宁杭垂眸,喃喃自语:
“千金不换。”
少年郎轻哼一声,飘然而去。
而被他指责的那四人,犹自顾自辩解着: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枉为读书人!”
“真是狂妄!”
“无礼!无礼已极!”
宁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捧着杯香茗,惬意地眯起眸子:
狂妄么?
可这垂垂老矣的江山,此时不正需要狂妄的血液注入进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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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宁杭携着三分醉意回了宫城。
一步一步走在这巍峨的皇城里,连抬头看到的苍穹都是四四方方的。
他嗤笑一声,即便如此,还有那么多的人为了这巍峨下面的权势前赴后继,不惜将自己折腾成一幅魍魉模样。
可笑啊。
可,这就是皇权。
引人堕落,却又让人欲罢不能的——皇权。
刚踏进寝殿。就看见一宫装美妇走了出来。
她衣着庄严,发髻高耸。半边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但从瘦削的下颚以及鲜艳的红唇里,可以窥见七分美貌。
她沉默许久,方才开口:
“皇帝。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宁杭敛下神色,恭敬行礼:
“回母后。儿臣觉得有些乏累,故而出皇城看看。”
太后叹息:
“你是皇帝。九五之尊怎能每日纵情声色?此举着实不妥。”
言语间,多是担忧。
宁杭不动声色哂笑,面上却是愈发恭敬:
“儿臣知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夜深了,皇帝早些睡了吧。免得明日身子不爽,增加丞相担忧。”
“是。恭送母后。”
目送着太后离去,宁杭终于扯起唇角冷冷一笑:
他不会担忧太久的。
很快,他就可以永远的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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