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心如琉璃，净无瑕秽。皎如初月，耀如天晖。”
短短十八字，道尽了兄长的期盼。
琉晖趴伏在案上，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一株开的极尽娇妍的木兰上。
皎如初月，耀如天晖。
多么令人向往啊……
可她偏偏生于泥沼之中，那皎皎明月，终究是她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柳昹今日朝会回来。刚进了自己院子，看到的就是一袭粉衣的少女，遥遥看着木兰。他顺着琉晖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枝头上迎风绽放的花朵儿。
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却是叹息了千万遍。
这么一个天生的高门贵女，怎么整个柳府却一点儿也不当真呢？
任由她自生自灭，任由她随意轻贱。
当真……目光短浅。
另一边，琉晖眸光瞄到兄长回来了，眼前一亮。笑嘻嘻扑上去：
“哥哥回来了？”
柳昹微笑着揉了揉少女还带着婴儿肥的面颊，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支糖葫芦。
在太阳底下红艳艳、金闪闪的，煞是好看——也煞是美味。
“晖儿今日乖不乖？”
琉晖眼巴巴看着糖葫芦，可怜兮兮地点头：
“乖！晖儿乖的！”
柳昹依旧笑得和蔼可亲：
“那怎么哥哥听夫子说，小晖儿今日在课堂上折纸鹤来着？唔……小晖儿不乖，不能吃糖葫芦。”
琉晖一听这话，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晖儿没有！夫子骗人！”
柳昹看她哭的可怜兮兮，半蹲**来看她：
“呀，哥哥的小晖儿不哭。晖儿乖～晖儿最乖了！”
说着，把糖葫芦递到少女眼前：
“那今日就把这个糖葫芦奖励给晖儿吧！”
琉晖惊喜地拿起糖葫芦，开心地垫脚亲了兄长一口。
果然，这世上对她最好的只有兄长一人。
— 三年后 —
柳昹牵着琉晖的手，带她走进了一个内敛大气的高楼。
楼很高，琉晖只记得自己都走到双腿酸痛了，才到达楼顶。
柳昹和她并肩而立，看着夕阳下的霞光万丈，流云翻卷。
“晖儿。景致如何？”
彼时十四岁的琉晖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闺秀。她沉吟片刻，方才悠悠开口：
“最是夕阳无限好，莫道黄昏不销魂。”
柳昹依旧笑得温和。他转头看向琉晖：
“那晖儿喜欢这里吗？”
琉晖环顾了一下四周，肯定地点头：
“喜欢！”
“那哥哥把它赠予晖儿如何？”
琉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
“此话当真？”
“当真。只是这是属于哥哥和晖儿的秘密。晖儿可要保密啊……”
琉晖看着朝她顽皮眨眼的兄长，也眨了眨眼：
“这是自然！”
柳昹负手而立，笑得云淡风轻：
“那晖儿便给它一个名字吧。”
琉晖想都不想开口道：
“永晖。”
柳昹听了，笑得又是欣慰又是惊喜：
“果然是哥哥最疼爱的小晖儿！”
永晖。
天永昼，地无夜。
当真是个极有野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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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琉晖十六岁及笄礼。
在一众贵妇的祝福里，琉晖将之前兄长赠予的流凤长钗亲自戴在了自己发髻上。
看着流苏晃动间依稀映出的流光，琉晖笑的极为开心。
今日兄长一早就出了门，说是会给自己惊喜。
只是不知是什么惊喜呢？
兄长的性子，说是惊喜，那必定是极为不凡的。
她就这样盼啊盼。知道月出东山兄长都没回来。
琉晖蹙眉：
兄长极少晚归……难道有要事？
不多时，月上中天，有淅淅沥沥小雨滚落下来，敲击在屋脊上，如珠落玉盘，好听极了。
可琉晖却愈加烦躁。
兄长极少有好无音信的时候。
即便是晚归，也会捎人带个口信来……
今日这是怎么了？
琉晖实在等不及，从下人手里夺了一把油纸伞便往外冲。
刚出大门两步，便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兄长。
琉晖心急如焚，小跑着上前，将雨伞递到兄长上方，以求遮住雨帘：
“哥哥怎么就这样回来了？也不遣个人来拿把伞！如今都湿透了！可还冷？”
柳昹抬起湿淋淋的眼睫，定定地看着琉晖，忽而又笑。
琉晖刚想埋怨几句，就见他踉跄两步，就要倒地。
琉晖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抱住他。两个人一起倒在了这秋后的冷雨里。
琉晖摸到了一手的湿寒，她有些颤栗：
“兄长……？”
只见柳昹在他怀里笑的浅淡：
“晖儿……你抱抱哥哥好不好？哥哥……真是冷极了……”
琉晖闻言，忍住即将簌簌而下的泪水，忙紧了紧手臂，将兄长紧紧抱住：
“如今呢？可要好些了？”
柳昹笑的满足。他喟叹一声，阖上双眼：
“哥哥的小晖儿……真是个小火炉……”
琉晖就抱着自家兄长跪坐在雨里……知道天边大白，她还是没能明白。
明明早晨还是活蹦乱跳的兄长，怎么刚回家就睡的如此沉？
连最爱的小晖儿都叫不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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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师傅！那楼好高啊！好气派！”
被称作师傅的人抬头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楼，又敬又畏：
“一个冷血女人建立的冷血组织……还妄想永晖？真是好大的野心！”
“宫主？您可有心悦之人？”
一袭黑衣的女子，长裙曳地，发髻高耸。发间的流凤长簪在行走间摇曳生姿。端的是睥睨众生，高贵无情。
只见她幽幽抬眸，轻飘飘扫了问话的婢女一眼，随即冷漠开口：
“自是没有的。”
婢女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又多问了一句：
“那可有重要的人？”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幕帘之后的画。
画上的男子黑衣曳地，笑的清淡温润。
女子恍惚间，似又见到了儿时刚从花径转出的兄长：
“重要的人……自是有的。”
只是如今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寻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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