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炎揉着腰,搬完最后一箱东西的时候,也知道这还的人情,也就是做苦力了。
喜婶儿帮忙拉上车厢,对着江炎说道:“呐,小伙子,咱们走吧。”
江炎身体微微前倾着,好缓解下腰上的酸意,点了下头,闷声道:“走。”
徐耀祖单腿跳着挪了下位置,在江炎关上门的一瞬,把住门,嘴角弯起,连带着那双略微凹陷在眼眶里的狭长双眼都弯了起来,“麻烦你了,江炎。”
那吐出的江炎两字,明显带了笑意,语气很是轻快。
江炎扒拉开他的手,右手抚胸,语气真挚:“My pleasure。”
车子上路了,徐耀祖笑着挥手,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了对面的二大爷,摇着躺椅,表情祥和,苍老的声音喊了一声“阿祖。”
“你是,阿祖的朋友?”喜婶儿侧着身子问着开车的江炎。
朋友?算吧。江炎点点头。
“欧呦,朋友好啊,朋友好。”喜婶儿看了看江炎的校服,“你们一个班的?”
江炎点头,“我是他同桌儿。”
喜婶儿又笑着说:“哎呦,同学间就更应该互帮互助啦。”
江炎笑了一声,比划了下现在的场景:“您看,这不正在帮么!”
喜婶儿哈哈一笑,“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妈,您叫我江炎就行。”
“江炎...我看你在三中念书,家是住这附近的?”
江炎啊了一声,“才搬到这片儿。”
“转弯儿,然后在掉个头就到了。”
江炎顺着喜婶儿的话踩了刹车,停在了一家酒店的后门。
门口处站着了个挺着肚腩的男人,他踮着脚不断朝左边看,看到那缓缓开来的车,甩着膀子迎了上去。
江炎比喜婶儿晚了几步,等走到跟前的时候,就听见那个长的废头大脸的人在朝身材矮小的喜婶儿喷吐沫星子。
“这几把怎么回事儿啊,这都他妈几点了,你要这样儿下回不订你家菜了啊!多几把耽误事儿啊。”
喜婶儿赔着笑,“这不是堵车来着,咱们先把菜搬进去吧。”然后转头朝江炎说:“来,江炎,咱们把这些搬进去。”
“他妈的快点儿吧。”那男人啐了口:“真几把墨迹!”
喜婶儿长得瘦,被骂的时候,头还垂着,使她显得更加矮小。
“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江炎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垂着眼皮,蔑着他。
“操!你他妈还有理了?”
“江炎,江炎!”喜婶儿拉着江炎,使劲儿把这两人隔开,一边拉开江炎,一边对那男人道着歉,“王哥,孩子小不懂事儿,咱们先把正事儿干了哈。”
喜婶儿拽着江炎来到面包车旁,拉开车厢就往下搬菜,“忍会儿吧。”
忍会儿吧,江炎琢磨了这几个字,看着喜婶儿弓着的身子,接过了她手里的筐。
“阿祖啊,脚怎么了?”
徐耀祖伸了伸缠着纱布的脚,朝二大爷一笑,“摔的。”
二大爷摇着躺椅,抽着手上的旱烟,闭着眼,嘴里重复着话,“摔着了,摔着了,得看路啊,老咯,摔着可能会要人命...”
徐耀祖看着二大爷摇摇晃晃,打起了鼾,拿掉他手里的烟卷,替他整了下衣角。
他翘着一条腿,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这个时间,乡石街很静,没什么人来买东西,也没商家在门口拉家常。
他就这么坐着,看着门外。
江炎脸色阴沉,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回来的路上,换成喜婶儿在开车。
喜婶儿扭头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儿,“你跟阿祖还真是像。”
“哪儿像?”
“脾气呗。”
喜婶儿调整了下坐姿,长舒一口气,眼睛往上,想了下,“那回是个急活儿,凌晨三点得去,刚下了雪,地挺滑的,我开的慢,阿祖跟我就在路上给耽搁了,过去的时候也是被人一顿骂,那骂的,真是把我祖宗也给扯进来了。”
喜婶儿想到这儿笑了两声,继续回忆道:“阿祖呢,听到我被骂,拎起那人的衣领子,唰的一下就给怼到墙上去了,举着拳头就朝那人脸上招呼,我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被揍的满脸血了,哎呦,真是把我给吓的。“
“徐耀祖?”
不是江炎不相信,只是他突然想到那天往院子里扔东西的那几个孙子,以及徐耀祖那操蛋的怂逼反应。
“是啊,阿祖,他那时候才十二,长得还没那男人高,就这么仰着脑袋,往那人脸上揍。”
“十二?他那时候就跟你干活了?”
“嗯,十岁就跟我出来了。”喜婶儿笑了下,“那也是我第一回见阿祖那个样子,给我吓坏了,钱也没要人家的,拉着他赶紧走了。”
十岁,江炎想了下自己的十岁,他在十岁那年,正在尝试各种能气死他爸的方法。
他的叛逆期比谁来的都早,以至于到现在还没走。
江炎摸着脑袋,嘴上不以为然,“他现在可没当年的脾气了,碰上几个傻逼还畏畏缩缩的。”
喜婶儿哈了一声,看了江炎一眼,摇摇头,语气温和,“阿祖他脾气是收敛了不少。”
收敛到知晓靠拳头在这个充满陷阱的世界里横冲直撞是行不通的。
江炎笑,突然想到川山苑,犹豫再三向喜婶儿问道:“徐耀祖他,从小就住川山苑吗?”
“他搬来那年,有八岁吧,记不大清了。”喜婶儿陷入回忆,“反正当时挺小一个人,站我菜摊儿前,也不说话。我就问他,你妈要你买什么啊?他还是不说话,然后自己挑了几块大个生姜称完就走了,我还纳闷儿这是要做什么能买这么多生姜,后来你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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