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从她那句话一说出开始，我想我是真的讨厌她了。
是的。起初说的讨厌，只不过是羡慕和嫉妒而已。羡慕她无论如何，都总会逢凶化吉的命运；更嫉妒她不管怎样，都始终一副天真单纯的讨人欢喜模样。
记得那时候我约莫是在发着呆吧。略略将头抬起了些时，才发现没被青瓦片群遮盖住的那片天空，竟是那样蓝，那样澄澈。便与面前池塘这一大片的青叶白花十分相得益彰了。然而，这样美好的一幕场景，却是终于被她的开口给打破了。
太煞风景了。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便是我唯一的想法与答案了。
至于从未屈服么？
自然是思虑过后得出的了。
“为什么会这样问？”我不太欢喜复杂的东西，人与物皆是如此。我想，她大概也是从一开始便多少知晓了些什么，无论是我对她的心思，还是别的什么。
但她却只是摇了摇头，便没再说什么了。
我很不悦。
原来自己竟然从不是主导的那方。
“那么……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呢？”良久，她又缓缓开了口。
放你回去……
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嗤笑后，我觉得我越来越搞不懂小狐狸的想法了。
到底是复杂，还是简单呢？
还是，既复杂又简单？
细细思量了番，只觉得她的灵魂深处像住着两个人一样。时而很复杂，又时而简单。有时候会让人莫名心生厌恶，有时候却又让人欢喜向往不已。
也便，的确是个复杂的人物了……
“明天吧。”我淡淡道。
——明天就该换上新的蛊母了。
“真的吗？”听我这样讲，她便马上又恢复了我最心悦的那副模样，当明净又好看的眸中嵌满了笑意后，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了水中月。
不过么。世人常说水月镜花，到头来终究一场空。
或许，一开始我便是心仪她的那份复杂又简单吧。我这样的一个人，终究是没办法让自己、也让别人觉得欢喜起来的。我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别人。
要想在人生的这条路上走去，便注定要舍弃些东西。而这些东西，也是我一开始就清楚了解的且从未打算接受的。
“你放我走的话……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说着这话的小狐狸很快便垂下了眸子，一直反复揉搅着两侧手腕处长长的衣袖。
一时间，心脏处似乎被什么击中，却没有半分痛苦，亦没有半点不适。
惩罚么，大概是有的吧。
“是会有的吧……”见我一直不说话，她便大概是猜到一两分了。
“还好。”我抿了抿唇，暂时也想不出别的说辞来。
她却是沉默了。
“你说，人要是有来世的话，会不会忘记他曾经最重要的人呢？”
“会吧。”
“为什么？”
“因为人死后，会经过一座桥，过桥前，必须喝下孟婆煮的一碗汤。”
“如果忘得轻易又彻底，是不是说明他喝了不止一碗呢？”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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