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亦葵番外 庄生梦蝶篇
引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 出自《庄子·齐物论》
不周山的空气稀薄又涩冷，而周身残留着的血腥味仍旧令人头晕胸闷。凛冽的寒风一寸寸的吹过，惹得飘零在半空中的雪骨朵更加动荡不安。
已经不知道是重复沉睡又醒来的第几个年头了。我揉了揉惺忪沉重的眼，再一次观望打量着这个早已熟烂于心的四周环境。心绪漫漫间，我竟无意回忆起了方才的那个梦。
梦里。
是个与我生前年纪差不离的少女。
如墨的长发，漆黑的明眸，端正秀丽的五官，穿一件淡粉的齐襦裙，腰间戴一条白雪的方帕，柔弱间又带着一丝俏皮。
我走上前，想同她说说话，却发现半步动弹不得亦张合不开嘴，只能目光随她所去所动。
在她身前的不远处有一棵高耸茂密的大树，树下躺着一白衣少年，雪白的发，俊美的五官，气质孤傲冷清，唯独那胸口处微微渗出的血色实在突兀。
许是发现了他，少女往树下方向复走了几步，最后松开一直提在掌心的裙角，在他身旁落下裙诀，蹲下了。
随着她的视线靠近，我的眼前亦渐渐开始明晰。
白衣少年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发尾和脖颈衣领处皆染着淡淡的血渍。少女心善，见少年始终紧闭着眼，便欲取下腰间的手帕去为他擦一擦。
不想虽是这样轻微的动作，亦惊醒了他。
“你做什么？”少年迅速的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皱着眉，不悦道。
“你受伤了，我……”许是少年如红玉般明莹通透的瞳眸实在太好看了，少女竟看失了神，一时语顿，说不出话来了。
“我没有受伤。”发现面前人并无恶意，少年这才松开手来。只是言语间依旧疏离淡漠，双眉亦深深紧锁，丝毫没有化开的意味。
“那么，这个是怎么一回事？”少女指了指少年胸前的血迹，歪头问道。
“笨，当然是别人的血了。”少年不屑的扭过头去，似乎不愿再与少女有一句言语或眼神上的交流。
“你……你杀人了？”少女顿时一脸惊恐，不知觉间，竟向后倒了去，摔坐在了少年的跟前。
“怎么，你很怕我？”这一次，少年却是终于笑了，只是那眸底不屑的情绪亦越发浓重了。
少女摇了摇头，却也没起身。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怕的。”少年又不屑的笑了。
“是有些怕……”见少年这番，少女亦终于轻点了头。
“呵——”少年嗤笑了声，“今天我已杀够了人数，趁着我心情还不错，你走吧。”
“你是被迫的吗？”既然已经染脏了衣裙，少女便索性撩了撩裙边，在地上盘腿坐下了。
“什么？”
“你不是说你今日已够了人数么？”明暖的阳光从叶与叶的缝隙间穿过洒下，少女微晃了晃头，“所以我问是不是有人在逼你啊？”
然少女语毕，少年却只是平静的凝望着少女美目盼兮的脸庞，一时两两相望，彼此沉默。
良久，才听得少年缓缓道，不是。
“为什么呢？”
“你好烦。”
“我觉得你不算坏人啊？”
“只有坏人才能做坏事吗？”
“我知道了，你刚才是吓我的，对不对？”
“不对。”
“你真好看。”
“……”
“给。”少女再次将手帕递到了少年跟前。
“做什么？”少年抬眸淡淡的望了少女一眼，不解道。
“下次再弄脏，就用这个擦擦。”
少年只觉无言，却到底还是接过了。
“擦不掉的。”他起身离开前，想了几想，又忍了几忍，终是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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