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残留着新婚妻子的香水味。
眼睛里面总是有滚***体掉落，分辨不清那人的神色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像往常一样搂住对方的脖颈，逼仄的身高迫得他踮脚去触碰，炽热的亲吻细细地贴上去，从对方的眼睛到鼻子然后是嘴唇，舌头伸进去时尝到苦涩的酒味。
朗川伸出手摩挲着思齐柔软的脸颊，目光柔柔软软，平日里那个傲慢的小王子卸掉了面具在自己面前溃不成军，死死地拥抱着仿佛生离死别。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外婆说要见你呢。”思齐软绵绵地说，然后将男人松开的手重新抓住，整个人重又粘上去。
朗川揉了揉他的头发，长长地叹气。
“你外婆的身体好些了没有？”思齐的手指被对方坚定地掰开，他听见对方转移着话题，然后弯下/身子将他背了起来。背上的人自此便不肯再放过他，闹了一阵，又搂着他脖子不肯进车，扒拉着车门开始大哭。
朗川低声问：“你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思齐不回答，将脑袋倒进他肩窝只是不停地说我外婆想要见你。
我外婆想要见你，你不要走好不好。颠来倒去的只有这句话。
后半夜的时候才回到住处，他坐在玄关处看见那人俯下/身子脱下自己的鞋袜，又将身上的外套也褪去。
“思齐，”面颊被额对额地贴住，近在咫尺的面容终于崩裂出痛苦的笑，泪水横流：“我今天结婚了，往后，好聚好散。”他顿时怒了，又要扑向对方，却被捏住下巴喂下两粒安眠药。
思齐在梦中看见那人跟自己擦肩而过，站在十字路口，转过身，望着人来人往中的那抹身影，渐行渐远。
睁开眼已经下午，大雪初歇，冬日暖阳透过落地窗穿过透明的帘幕打在削瘦的脸颊上，满眼都是血丝。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洗手间的镜子中映射出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邋遢至极，却懒得多做打理。
梁彦秋与梁呦呦二人登门造访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形容消瘦的模样，均是一怔，各自心中揣测。
亲生兄妹间骨髓配对全相合的几率是25%，梁思齐跟付天爱恰好是这幸运的四分之一。
一张合同协议书呈到面前，附加一枝笔送入手中。上面白纸黑字陈述各项补偿条款及交易内容，所谓救人，即骨髓移植，于对方而言仅是一纸合同。
合同是由对方律师草拟的初稿，除了地皮还有房产，附加一笔巨额账款。
思齐漫不经心地看完，靠在座椅上疲倦地叹气，他听见梁呦呦焦急地道：“是不是不够多，我也觉得可以要求更多。”
他觉得讽刺，刚想冷笑便被舅舅梁彦秋拍了拍肩膀：“齐齐，无论你的决定如何，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
干裂的唇角抿了抿，欲言又止，最后问：“外婆那里怎么说？”
梁彦秋的身子僵硬，苦笑道：“她不知道。”老人曾被气得送进重症病房，兄妹俩不敢在老人面前提半个字。
年三十的晚上齐淑娴坚持出院过年，一行人执拗不过，只好将其接到思齐的公寓中过年。两位舅舅跟姨妈将爱人孩子都带了过来，女性围着桌子包水饺搓汤圆，男人坐在茶几旁边喝茶边聊着工作事宜。
思齐代替外婆给满屋疯跑的小辈们发了红包，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还就着儿媳妇的手喝了半盅肉汤。他吃水饺的时候嚼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吐出来才发现是硬币，顿时洁癖发作说脏死了。舅妈却拍他脑袋说大过年的不准说死字，还说吃到硬币的人来年走大运，连忙让梁彦秋用手机给他发金额最大的红包。
外婆将小孙女搂在怀里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放到梨园闹春的片段被小孩儿闹着说要换台看动画片。梁彦秋、梁彦笙等人将其余几名大人都喊进书房，思齐不愿开会，手里拿着遥控器给小孩儿换台，结果被姨妈揪住耳朵拉进去。
身为齐淑娴最小的儿子，梁彦笙高中读完便去海外求学，从本科生念到博士毕业，在M 国成家立业，逢年过节并无太多音讯。
但是今年却拖家带口地回来了，梁思齐见到他总要念一声二舅舅，感情却相较于梁彦秋淡了许多。他坐进沙发一角，冷漠地听着对方的试探，无非是：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们要保证利益最大化，我可以将私人律师介绍给你等诸如此类。
末了又提及自己在国外的研究所情况，由他负责的项目最近几年有资金周转上的问题……
眼下因长期缺眠泛着清淤，距上次睡着还是很久前的事，并且是宿醉加安眠药的效果。思齐沉默地注视茶杯中被沸水泡开的茶叶，碧绿的嫩叶在杯盏中起起伏伏，由不得自己做主。
“可以帮我转接一下吗？”他记得合同里有联系方式的说明，便按电话号码打过去，耳边响起女性甜美的嗓音。对方说她叫安阳，是协助付先生交接国内事宜的助理秘书。
奇石大厦的顶层被夕阳的余韵映得火红，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裹挟着飓风，逼得穿短裙的安助理连连后退。她在震耳欲聋的背景声中看见付先生正跟杨恕副总大声交谈着什么，二人似乎不欢而散，杨恕副总败下阵后仍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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