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知不知点礼数?”老人见手边筷箸调羹因桌底下动静乒乓作响，只好发话。兄妹俩的动静随即收敛不少，杯盏交错间偶尔发出几阵抑制的从喉咙里挤出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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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只肚膛烧得通红的打边炉被人呈上桌来，沸腾的汤水于砂锅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餐桌上雾气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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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烫，”蒋小笙生怕给人烫着，锅子还未放到思齐面前就被她提前接过，快速轻巧地放置在离手边半米远的位置。
付天爱的姆妈也忙着给小姑娘挽头发，以防用餐时不便。手指作梳，将那头乌黑的发丝灵巧地盘成发髻，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人都无声地注视此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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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温度不低，房中人均褪去正装显露平常时候鲜少见过的姿态。付先生也着一身休闲常服，袖口随性地捥至肘弯。位于主座的老人全程歪着身子与他耳语，他的十指交叠掩于唇部，透过氤氲水汽看那个垂着脑袋任由姆妈扎头发的女孩儿，无声息地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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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戛然而止，身旁的老人也笑弯了眼。经历过化疗的女孩儿如今已长出披肩长发，如同光滑柔软的黑色锦缎温柔地贴合于肩部。她的父亲，爷爷，包括方才还被她踹得即将发作的堂兄，都温柔地注视着面前这个拥有明月般脸庞的小姑娘。
手边的那只砂锅已经沸腾，炉火太盛，绿叶状的食物在沸腾的汤水中上下跳跃。蒸腾的水雾几乎遮挡住了一切视线，思齐下意识地就要拿舀勺盛汤，在撇开浮沫时又听周围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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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发圈找不着了，姆妈没法，付安桀说要什么发圈拿筷子不就得了，说罢还真就起身，长臂一抬，隔着桌子敲了下付天爱的脑袋，又惹得对方大发脾气。
“爷爷，你管不管安桀哥啦！”天爱拍案大叫。
“管管管，回头让你爸爸收拾他。”老太爷连忙说，周遭嬉笑更甚。
肩膀处被人摁住拍了拍，思齐突然回神，是蒋姨俯下/身劝他喝点汤。
“什么汤。”他略微侧首，莫名地问。
“玉米浓汤，”蒋姨附在耳边悄声道，随后嘴一努，示意付先生的方向："先生嘱咐厨房为你做的，忘记自己感冒啦？不能再吃这些鱼羊海鲜了齐齐。”
他悄悄地看了眼父亲，却又迅速地收回视线。水汽太重了，氤氲喧闹的热雾几乎遮盖了那些人影，他垂着脑袋凝视手边那只打边炉。
调侃声渐落，工作进程逐渐提上桌面。付安桀的喋喋不休令叔叔付东城失了耐性，叔侄二人间尚隔着萧筱，索性又让妻子调座，这次是跟安桀，被二次下令调座的人面容僵硬，口中却讷讷地说了声好。
“现在新厂**，我建议还是落户到Y国，现在国外的税率相较于国内可谓十分利好，政策也很诱人，”付安桀以类似工作汇报的口吻谈起新厂进度，同时夹带私心地抱怨国内政策的不利，最终感叹道：“叔，再这么搞下去，咱们国内资本迟早跑光，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好歹多给些实质性的补助。又想企业转型又想薅羊毛，还得促进就业率提升GDP，这薅羊毛也不带这么薅的吧，咱们大点儿的企业还好说，你去看看那些小微型企业，尤其是制造业，这两年的日子可真不好过……”
“国内年中时候不也调过税率？”老太爷接过话，却是反驳：“依我看，我对国内形势还是很看好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迁出，高新技术产业跟服务业引进，部分工业淘汰了反倒利于技术含金量较高的产业发展。现在是转型时期固然艰难，但只要熬过去国内假以时日还会是投资热土。”
“您说的是，”付安桀摇摇头笑了笑，视线恰好撞见蒋小笙将厨房备好的玉米浓汤呈到梁思齐面前，眼睛一眯，调转话题抱怨道：“我现在是二十四小时轮轴转，忙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说至此抬了抬下巴，指着思齐道：“叔，奇石本来也非我一人所及，现在堂弟回来了，不如就将Y国的新厂进度交给思齐接管，您认为如何？”
话落，叔叔付东城尚未发话爷爷就已经连声说好，老人手撑在椅背上支起上半身、似站非站地朝角落里一声不吭的人道：“思齐，你哥哥说将新厂进度交给你办，你觉得如何？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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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浓汤是奶白色的，味道偏甜，混合着玉米、洋葱、萝卜还有少许火腿的味道。只不过有点烫，拿汤匙搅拌散温的时候听老人问及是否愿意接手新厂进度，思齐没作答，只是抬眸看向父亲。
付安桀看见叔叔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物什，随后接过呈在托盘里的毛巾漫不经心地擦起手。他擦手的动作很慢，态度很敷衍：“他年纪还小，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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