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安之每天都很忙,他的日常里似乎排满了各种各样的事,每一天忙着应付各种各样的人。
他总是着急忙慌写完作业,书都来不及收 ,铺在课桌上,人已经抱着蓝球跑远。
每天不到放学时候,门口总有许多人在教室后门候着他,张头张脑,小声叫“安子。”
惠泠很多次看见,那群男生像龙卷风一般骑着单车从视线中刮过,他们相互笑闹着,穿行过校园里的白桦树下,恣意又洒脱。
白色的校服外套被风吹的鼓起,就像是从天际升起的船帆,在蓝的透亮的天空之下,醒目而招摇。
那是在彻底失去后才知道得自己曾拥有过什么的年华——鲜衣怒马少年时,是惠泠这辈子也感受不到的那种畅快与轻松。
他羡慕,却也打心眼里不敢,他自卑到,恨不得把自己永远藏起来,塞进缝隙里,填入角落里,他不敢从人前那样穿行而过,好似一群白鸽飞过。
他穿过人多的走廊时,总是匆忙的连头都不敢抬,仿佛脸上藏了骇人的东西似的,就好像只要别人看不见他的脸,就会顺便忽略掉他的人一般。
他与卿安之,就像是两种极端,一个自信,聪明,且善于运用自己优势。一个自卑,怯弱,总是用擅长缺点来折磨自己内心。
后来,卿安之果然忘记那两百块钱的事,也完全在惠泠意料之中。
卿安之家里条件很好,这在班上不是秘密,他爸妈是做什么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许对于他而言,这二百块就是一小顿饭钱的事。
所以,并不值得太惦念在心里。
他曾交代过让惠泠提醒自己别忘了还钱,可是,事到临头,惠泠却怎么也张不开那个口,于是,这二百块钱也就随着日子的推移,变得越来越不了了之。
张不开口的后果一点点显露了出来,惠泠的腰包越来越空,越来越捉襟见肘,他开始忧愁,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
首先,问家里要,第一个就被自己否决掉,比起直接催促让卿安之还钱,这个似乎更让他难以启齿。
其次,找人借,也不太靠谱,借了依旧没钱还,因为他永远有这两百块的空缺难以弥补。
惠泠的人生里,有过很多次为了钱而着愁的经历,这一次,不是最难的一次,却是最愁的一次。
惠泠的父亲在他刚出生时候就去世了,他妈妈从父亲去世后,就变成了一个女强人,独自带着他走南闯北做生意,好不容易攒了一步钱,找了一个人生伴侣,重新组成一个家庭,却在谈生意途中出了车祸,当初死亡。
那时候的惠泠才十一岁,离成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他刚刚失去了母亲,比悲伤更靠前摆在他面前的是选择监护人问题。
一个是他相处不到半年的继父,另一个是他向来尖酸刻薄的姥姥。
这两个候选人纷纷诉之法院,要求取的监护权,随着官司越打越麻烦,惠泠慢慢明白了一件事——他们看上的,其实是他母亲用命换来的死亡赔偿金。
取的监护权就代表着,有权名正言顺的去支配这笔钱。
最后是姥姥赢了官司,拿到了他的监护权,他被接去了老家。
在老太太眼皮底下讨日子实在不好受,虽不至于饿死他,也决没有好脸色。
有一次他放学回来,晾着的衣服没及时收进屋里,淋了雨,被打麻将回来的老太太撞了个正着,老太太冲进屋里,捏住他的耳朵把人往院子里扯,脆弱的耳骨被拧了几转,疼的惠泠以为自己耳朵已经从脑袋上脱离,掉落了一般。
他挣脱不开,内心一片漆黑,就像掉进了一个古怪的井里,没有光,甚至连空气都很稀薄,他的世界,就像光滑的井壁,在漫长的一天又一天漫长生命中不断收缩,挤压。
人都是有很多面的,也许是恶,扭头却可以瞬间变成善,比如他的姥姥。
她对自己的亲孙子,就很慈眉善目,甚至有些卑躬屈膝。
那是惠泠舅舅的儿子,叫江涛声,刚刚二十二,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子。
但她就是打心眼里喜欢江涛声,江涛声原本不叫江涛声,叫江齐,高考之前,惠泠的姥姥去请神,算了一卦,回来就张罗给孙子改名字,并且神神叨叨道:“大师说了,齐齐不是学不好,也不是不用功,就是命里缺点水,得改个名字,补上水,才能考上好大学。”
然后江涛声就改了名字,命里再也不缺水,依旧没能靠自己本事考上大学。
老太太一咬牙,说:“送他去上个什么学校,学费我出。”
于是江涛声去念大学了,学费是普通公立大学好几番,老太太眼睛都不带眨的一次性给了。
惠泠知道,那是他妈妈用命换来的钱,可是,他寄人篱下,没有开口的资格,更谈不上跳出来大声反驳。
苦与累,还有不满,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生咽。
惠泠在很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做饭,洗衣服,干杂物。
他也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妈妈活着时,他挑食,喜欢新玩具,爱看电视,屋子总是乱糟糟,被子也懒得叠,书本随意丢,他将人性本堕发挥的淋漓尽致。
后来,只要是熟的,他都可以吃,半生不熟,他也可以勉强下口。
他和老太太住一个屋子,在老太太眼皮底下连床板下面的半截头发丝都不敢落下,必须早上上学前打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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