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第二日小梅香换了身衣服，穿了一件鹅黄色轻盈袄裙，头上系着真丝白玉扣子流苏发带，也是鹅黄色的，两边夹着姜黄色小绢花，十分乖巧。
小梅香走进来，行礼，将罐子里的蜂蜜冰糖煮青梅水倒出来些许，用银针搅了搅，那水变得更加清澈，青青绿绿的水色，可以一眼见底。
“有劳梅香姑娘。”
小梅香擦了擦手，拿起木盒盖子，将里面的各式糕点拿了出来，最为亮眼的便是槽子糕，添加了梨肉，柚汁，把柚子皮搁在上面点缀，香香甜甜，甜而不腻，还有桃花点缀的马蹄酥，也十分亮眼。
“太子殿下说您最爱吃点心了，便吩咐了厨娘，做了十几样出来，您尝尝。”
上官枂假笑，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马蹄酥，轻轻地嚼了嚼，赞不绝口。
“好吃吗？那您开心吗？”小梅香笑吟吟地问，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
“梅香姑娘，你可知道，那小猪在被宰之前都是吃不进去食的，不开心的，何况是人呢。”
“什么意思？你是小猪吗？”
小梅香笑得极开心，两边的小绢花摇摇摆摆，快要掉下来了。
上官枂看她活得这般纯粹天真，于是也笑了笑。
笑了没一会儿，有人来请上官公子去内堂坐坐，说是太子殿下有话要说。
听到此话，两个人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上官枂点了点头，迅速将几个马蹄酥塞进口袋里。
太子已经吃过早饭，正一边饮茶，一边看书，手里边拿着的正是京中十分盛行的《神医方三尺解衣变娇娘》。
上官枂继续假笑，“太子殿下博览群书，不知太子殿下看到哪一章了？”
“才看到第三章：娇娘方三尺女妆媚客，情郎北狄王强占娇娘。”
“是吗？听起来真不错呢。”上官枂心说，这黄书成摞成摞地编排，什么时候停一停。
上官枂转念一想，莫不是自己写的那篇《不得不爱》开创了黄书先河？罪过罪过！
“吃过饭了？”
“吃过了。”上官枂点头，十分有礼貌。
“本来不想叨扰公子，只是有一桩事十分重要，一定要找公子问问清楚。”
上官枂抓紧衣衫，试图沉着冷静应对。
“是什么事呢？”
太子放下书，给上官枂倒茶。
“前段日子，老侯爷过大寿，要你务必去京都祝寿，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上官枂脸色突变，喝茶，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那都是没有根据的话，不必听信！”
“是吗？我听礼部侍郎说，你的父亲上官大人，当年在乱葬岗放走了皇子楚容，数年后，东窗事发，自刎于殿中，上官大人与老侯爷是心腹之交，老侯爷有没有受到嘱托，我真想问问公子，问个清楚。”
上官枂低头看着太子的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是要问那玉佩了。
“不太知道。”
上官枂假笑，只管假笑就行了。
190.
堂上极安静。
小梅香跪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个紫荆花香囊，非常乖巧。
“既然公子假装不懂，那只有我来做恶人，将话说开了。”
上官枂默不作声，心道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反正我就答两个字，不知。
“公子离开京都十年之久，再次回到京都时，是什么感觉，公子遇见了许多人，不管是新识，还是旧友，总归不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了！”
上官枂低头，抠手，样子比小梅香还乖巧。
“公子性子纯良，不知这世上的人个个戴着面具，顶着一张假脸与你交往，谈笑风生，公子如果还听不明白，那我便明说了，公子身边的江南公子步欢喜是北镇抚司的人，是皇帝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一举一动都要上报的。公子身边的五毒教教主柳天下则是我那死里逃生的表弟楚容，连带着陆庄主和方神医，都不是真心对你。”
上官枂依旧抠手，“猜到了，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
太子笑了起来，看上去十分开心。
“我想以公子这般聪明才智也该猜到了，只是，我也安排了眼线，不如公子猜猜，是你身边的谁呢？”
上官枂一愣，缓缓抬起头，僵坐在梨花椅上。
太子伸出手，在紫檀木桌上点了点，轻声说道，“正是我那生死之交的好友，小侯爷南宫玹。”
“你骗人！”
上官枂不知为何此时自己还能说出如此傻白甜的话，只知，问到和那人有关的事，就方寸大乱，什么精明话都想不出来了。
“我对公子你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还不够说明吗？这样，我让公子见一见某人，公子便会相信了！”
上官枂一只手拄在桌上，能勉勉强强地坐正，否则真要滑到梨花椅下，让人笑话。
太子身后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床，放在堂上十分突兀，床的四周被帷幔遮得严严实实，小梅香都不知床上躺着的是谁。
太子站起，亲自将帷幔拉开，笑容灿烂。
上官枂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手缩在袖子里发抖。
“陆…陆有善？”
太子又将帷幔放了下来。
“瑶门世家地形如此复杂，陆庄主藏身之处如此隐秘，如若不是小侯爷告诉我，我怎会找到呢？”
上官枂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细汗层出。
这样想来，十年后的重逢，竟像梦境一般，是有些太美好了。
我深陷权谋漩涡而不自知，如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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