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太子的剑正放在紫檀木桌上。
那剑，和他一样尊贵，杀人不会溅血的剑，永远洁净。
太子向上官枂招了招手，“拿来吧，小公子。”
上官枂疯狂揉头发，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
“没有。”
太子皱眉，一只手在半空中乱舞，“没有？你再说一遍？”
“我乐意，你吃屁，崩你自己二里地。”
太子：？？？
上官枂从地上站起，规规矩矩地坐回到椅子上。
如果要问流落他乡多年，学会的本领有什么，那么头一件必须是硬扛。
俗话说得好，上官枂的头，像钢球，踢一脚，抹抹油。
太子又招了招手，然后拉开帷幔，笑道，“你看陆有善的胸膛像不像磨刀石？”
上官枂摇头，“不像！像块儿豆腐！”
“太医说他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我真好奇，这活死人的心脏是跳动的吗？不如今日剖开胸膛看看，他的心还跳不跳！”
说罢，太子就拿起长剑，推开剑鞘，那锋利的剑刃直直地向下插，似三尺水那般，泛着寒光，万分清冷融进血肉里，杀气腾腾。
“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这样做！”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上官枂竟伸出双手，握住了那颜色如同霜雪的长剑。
从前，每每在书中看见这种空手接白刃的傻子，上官枂总要评论一句，是傻蛋。
今日却也成为了傻蛋队伍中的一员，还是最傻的一个。
那似霜似雪的剑刃染了血，终于罢休，剑身被蔓延开的猩红蹭上了颜色，是淡淡的红色，深浅不一，很像院里的海棠花。
太子擦了擦剑，在上官枂的面前伸出手。
上官枂叹气，血淋淋的小手在口袋里乱摸了一阵，终于摸到那枚玉佩，放在掌心里，递了过去。
太子拿起玉佩，用真丝帕子擦了擦，笑道，“楚容表弟的传家宝，我替他收着就行了。”抬脚走到门口，想起那双手，便回过头嘱咐道，“小公子好好养伤，以后要爱惜自己的手，这可是写文章的手，很珍贵。”
上官枂躺在地上，宛如灵魂出窍一般，眼神涣散。
小梅香一边呜呜地哭，一边小心地给他上药。
“可笑…”
上官枂忽然坐起，从兜里捏出一个艾青色流苏剑穗，拿起剪刀乱剪一通，剪得七零八碎了，又扔进院里的大鱼缸，泡着吧，泡烂最好！
做完这些，又躺倒，缓缓流泪。
“书生误国！书生误国！我要是从小习武就好了！各种剑法统统练一遍！”
望天流泪。
192.
上官枂躺尸的第一天。
小梅香端来了香喷喷的芦笋鸡丝蟹肉粥，泪汪汪地劝道，“多香的粥！公子喝一口吧！”
上官枂侧头闻了闻。
“好香，不想吃。”
上官枂躺尸的第二天。
小梅香端来了甜甜的枣泥蓬糕，试探道，“好甜啊！又香又甜！吃一口还想吃！”
上官枂吸了吸鼻子，叹息道，“拿走，我要绝食。”
到了第三天。
小梅香空着手来的，瞧见瘫在地上的上官枂，默默流泪。
上官枂：？？？
上官枂：怎么不拿点吃的？
上官枂闭上眼睛说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想起李白的诗，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想起白居易的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想起杜牧的诗，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想起…”
“别想了公子！你都瘦成纸片人了！”
“最后我想起范仲淹的诗，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我感觉我有点饿了！”
小梅香听到此话，转身就走，不久，端上来土鸡枸杞汤，芙蓉炖豆腐，凉拌石花菜，清炒莴笋，配着一大碗蜂蜜茉莉红豆薏米粥。
上官枂脸色苍白，挣扎着坐起。
“好香…”
眼泪掉下来！
面馆店小二那句话说的不错，纵使有天大的悲痛，也得吃饱饭，才能挨住。
学到了。
上官枂的手裹着厚厚的细布，拿不起来筷子，只能依靠小梅香一口一口喂他。
“公子，你那剑穗放在鱼缸里泡着，鱼都不乐意了，好好的剑穗，你泡着它干什么呀…”
上官枂猛烈咳嗽，“泡！泡着！”
“泡着呢！泡着呢！只是你买的丝线质量不好，都掉色了，那大鱼缸绿油油的。”
上官枂抵着碗沿，喝了一口汤，顺顺气。
“那是给死人做的！必须泡着才行！去去晦气！”
“什么？！”小梅香真信了，于是赶紧找了个盖子扣在鱼缸上头。
吃饱喝足，上官枂慢腾腾地走到书案前，想起往事，开始发愣。
想到伤心处，又呜呜地哭。
但是，人一旦吃饱了，心里就有了一股底气，突然就能扛住了。
“小梅香你会写字吗？我说你写，先写这几篇，《扒一扒我的死人老公》，《坑人老公马上死翘翘》，《死人老公的三百种死法》，《小伙儿惨死街头民众毫不惋惜：这人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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