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忠扶着火车降下来的那个锈迹斑斑的扶手下了车。离新年又过去了几个月,男人头发花白地已经快不像一个正该处在最辉煌年纪的人。他后背较周殷记忆中更加伛偻,却还是在行人无意将疲惫的目光扫过来时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
他没有带着行李箱,也没背背包,只两手空空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不由自主地往后摸了摸口兜中的几张钞票,又摸了摸手机。
他顺着缓慢而行的人流,仰头看天。风并不怎么柔和地拂过人间,湛蓝天空的云彩也随之变化。
他满心迷茫。
这个街头他并不十分陌生。当年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他没少在这儿等车——说来距他辞去工作回隋阳市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布满年代沧桑感的车站也没有太大变化。他却无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哪怕常道岁月不饶人,岁月会在人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沟沟壑壑的痕迹,但到底还是像温水煮青蛙。时间缓慢地往前推移,能让人从容坦然地接受衰老。可一旦时间下定了决心想找点威风,力量却近乎是摧枯拉朽,短短两年就让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弯了脊梁。
天在一瞬间黑了下来。夜晚一闪而过,却在太阳撕开天幕前止步,停留在了天边刚冒了点微光的凌晨。周忠在看到一辆稍微掉了些漆的火车在轰鸣中缓缓停止。一个青年人裹紧大衣,将背上黑色的布书包往肩膀上拢了拢,随着人流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焦急地望着尚未破晓的夜色。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裤兜里掏出部不知道摔了多少回的翻盖手机来。号码按了一半又放弃了,换成了短信。青年在按键的过程中嘴角情不自禁溢出些笑意来。
青年二十三四的年纪,五官生的极其周正。皮肤不是特别白皙,身材挺拔高大,是个正当年的帅小伙。
人流渐渐加快,太阳一步一步探出了地平线。
青年的身影早已不见踪迹。
天空陡然破碎,变换回了朗日西沉的傍晚。
周忠坐在马路牙子上,恍恍惚惚间看到了数年前的自己。
时过境迁。
中年人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却没哭出来。
他扶着旁边的护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火车站。
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当年是否能知道,自己十几年后会是这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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