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段寥心里有事，开车速度不慢。将廖星辰和庄辞送到女宿门口，再拉着叶逸臣一块儿回男宿，推开241的门的时候，也不过十点半左右。
其他三个人也不知干什么去了，都还没回来。段寥先是给段守国发消息，叫他这两天哪怕有急事没时间接夏夏，也别让她自己回来。嘱咐完之后然后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扣，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揉着酸疼的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事关周殷周夏的安全，他确实慌了。
段寥闭眼冷静了会儿，又重新坐直了，拿过横在桌子上的手机。
小周果然已经将一串电话号码发过来了。
方才挂电话的时候段寥突然“灵光一闪”，叫小周把过年的时候周忠恶心人时用的那个电话号码发了过来。段寥将数字和小混混他们提供的手机号一对比——果然不是一个号码。
他轻轻地“啧”了一声，给那个领头的青年打了通电话，把周忠现在用的手机号给他发了过去。然后又盯着手机上那串数字许久，再一次拨通了电话。
从耳机中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段寥长腿一伸：“周忠是吧。”
那边的语气一下子变了：“你是谁？”
“哦，我姓段。”段寥乐呵呵道，语气不紧不慢：“有人想揍您闺女儿子一顿好威胁你还钱，结果找麻烦找我头上了——真不愧是能和您扯上联系的极品，智商普遍破不了个位数。要不然也不能把钱借给您。”
那边一阵沉默。若不是通话界面的时间还在一秒一秒的增加，段寥都要以为这人又奉行“只要我没受到什么威胁，我孩子怎么样关我屁事”之大法，已经把电话挂了。
就当他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那边突然传过一句“对不起”来。声音很轻，一听都知道这人说出这三个字心里有多别扭。段寥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一晚上堵在心里的火差点没压住，直接气笑了：“大爷您和我道歉管屁用。您好好想想这几年您做过的事儿够人恶心几辈子的，这么大个人了对不对得起您爹您妈，对不对得起小周他们一家人，您也顺带好好想想您到现在还当不当得起那一撇一捺，啊。”
他本来就恶心周忠这个人恶心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往日里没有机会，这回好不容易有个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发泄怒气，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哦，也对。”段寥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大爷您好像也没脸和人道歉去。这么大脸用来道歉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拿来揍自己儿子多合适啊。”
“……对不起，”耳边重新响起了周忠的声音。道歉这个事儿很奇怪，只要开了第一句口，不管曾经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剩下的话基本就无师自通。这人这两天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段寥惊奇的发现就这两句，这混蛋玩意儿声音居然带了点哽咽的意思，“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自己没脸说……你帮帮我，你替我和予清道歉，我对不起予清……我对不起小殷夏夏……我一定尽力弥补，我这辈子一定……”
段寥被这一连串“渣男的悔恨”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好气的打断道：“您老跟我搁这儿立牌坊呢？”
周忠：“……”
段寥“嗤”了一声，快速调整了自己的语气，好整以暇道：“您快省省吧，我们这闲钱全被您俩房子骗走了现在真没钱给您买墓碑。连火化的钱都得分期付呢。”
推门进来的赵渚涣正好听到这一句，目光在段寥身上停留了半分钟，然后默默退了出去。过了三秒后门又被猛地推开，赵姓青年一脸世界观震碎地站在门口，和仍然淡定坐在椅子上的段寥大眼瞪小眼半晌，又把门关上了。
门外传来某赵姓青年的喃喃自语：“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段寥：“……”
他这会儿火气已经发挥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一方面可能发挥失常，另一方面还可能再给自己拱火。段哥也没听周忠那边语无伦次的到底说了什么，毫无留恋的挂了电话。然后站起身来自己拧开了门：“行了，没必要这么避嫌，谁家里没点恶心人的事儿呢。”
赵渚涣本来觉得自己一不小心踩雷，心里正别扭，这会儿成功被段寥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二姑奶上周上我们家串门，我的天……”
这晚并不是一个很亮的夜。月亮被薄纱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拢了一半，只若隐若现的散着微弱的光。注定是一个不眠夜，男宿女宿嘻嘻哈哈的声音被宿管大妈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撞的烟消云散，但也只寂然无声了三四分钟，又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东山再起，直到深夜才渐渐平息。
*
一模像是个分水岭。很多百日倒计时的时候还嚷嚷着听天由命，懒懒散散的孩子突然就被惨淡的成绩冲着屁股打了一管鸡血。摇摇晃晃地加入了大部队。也有的孩子索性不要脸到底，反正再怎么学习也注定是去职高称兄道弟，还是趁着最后的时间好好眷恋一下人间好风景——学习区和娱乐区中间像是突然长出了个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二模很快也随之过去。时间嘚嘚瑟瑟的就一路晃到了中考。段寥提前一天请假回了隋阳；段守国陈予清和人换了值班顺序；周夏周五晚上第一回没看电视也没玩手机，安安分分写周六日作业写到了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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