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言年说回国后会和蒋怡然结婚，那季君来便说好，我答应你，我可以替你照顾她，照顾孩子。
之前蒋怡然对他的一切试探和撩拨，为了言年和孩子，他都可以忍受。
但是这一天他觉得他做错了，他没有在最初的时候就阻止言年，没有告诉他应该怎样看清楚一个人。
那天之后他给言年打了个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言年的话给堵了回去。
“季哥你知道吗，怡然刚才给我听宝宝的胎动了，我觉得好神奇！”
尽是对未知生命的喜欢和渴望，接来下他听了许久的言年对于未出世的孩子的期许，在某一刻还是无法继续忍受，将手机拿开放在茶几上，没有开免提言年的声音透过话筒在这空荡的房间里，仍是过于清晰。
季君来向后仰去，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略带疲倦地揉了下太阳穴，直到言年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他才重新掷起手机，回道：“我很好。”又说：“我会照顾好孩子。”
他没有办法再和言年提及蒋怡然，因为他已经料到，以言年的性格既然要了孩子，就不可能不和孩子的母亲结婚。
让言年放弃蒋怡然就等同于让他抛弃这个无辜的孩子，可言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期待新生命的诞生。
那句“我觉得你们不应该结婚”，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季君来只有寄托于微弱的希冀，希望蒋怡然不是人品出了问题，只是言年不在的这段时间，女人过于寂寞和脆弱了。
接下来的日子，季君来和蒋怡然相安无事，蒋怡然看出了季君来的无情，男人那天的狠劲儿吓到了她，他不敢再去做过多的撩拨。
八十五.
预产期出来了，言年也提前结束了西非的工作，计划着在预产期前几天回国。
初为人父的激动，言年的每一次电话里都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即将溢出来的期待，恨不得能马上飞回来见证孩子的出生。
季君来已经习惯听言年讲孩子，一直讲到了很久很久那未知的以后。
季君来沉默着，过于烦躁了些，很想抽烟，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后方觉得松了口气。
言年察觉动静转移了话题，他问：“季哥，你是在抽烟吗？”
“嗯。”
火光在没开灯的客厅发着微弱的光芒，季君来眼眸微眯，吐出了第二口烟。
言年像是深吸了口气，他说：“季哥，我知道……我实在欠你的太多了。”
“多到了我这辈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还。”
“言年。”季君来打断他，“不必。”他吐出了第三口烟。
“这辈子，我们错过的太多了，下辈子，如果我们还能相逢，我希望能更早一些。”
他们少时相遇，长于莲湖巷，从未金风玉露一相逢，转眼云烟般过，连那记忆里的莲湖巷都已阔别多年。
但季君来听懂了言年的话，言年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出生的那天，就爱上你，那样是否就可以胜却人间无数。
可是，“不用讲了。”
他说，最后一口烟，被季君来碾灭。
微弱的光，还是灭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事。”
所以言年，你无须觉得愧疚，你这一生，无须怀揣对另一个人的歉意，你应该至始至终潇洒坦荡，如他记忆之初的那个闪耀的小少年，眼中始终都有光。
言年怀念地说：“季哥，你想不想小时候，我总是会想起来。”
“不太想。”
季君来这样回他，彼此都陷入了沉默了。
对于季君来说，他们都尚在彼此能触碰到的地方，能够谈心、能够关怀，这对于他们来讲已经是很好了。
至于那些往事，就让它在时间的长河里，继续美丽，不要总去打扰。
他只是，有些想言年了。
八十六.
言年千算万算还是没有赶上蒋怡然生产之前，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白天。
上午的阳光很好，整个病房一片柔软的光泽，病房里很静，季君来坐在床边，错觉般地听见脚步声不断靠近。
赶路的脚步声止于门口，门终是被外面的什么人推开。
言年推开门的看到的第一眼，不是孩子，也不是床榻上没醒的蒋怡然，只是季君来。
季君来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交融在一起，如过往的无数次般。
言年笑了出来，季君来心紧了一下，这笑容，有多久没见过。
不合时宜地，两人同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天，一个人遍体鳞伤，另一个人焦急地守在床边，盼望着昏厥的人醒来，而睡着的人却什么也不知。
季君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言年就是现在这般笑容。
蒋怡然还没有醒，季君来和言年出了病房。
走廊里，言年张开双臂拥抱了季君来，埋在季君来的怀里，他不是那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他还是当初莲湖巷的那个少年，委屈了就喜欢埋进季君来怀中。
“季哥，你知道吗？”怀里传来言年闷闷的声音。
季君来的手也不受克制，环上了言年的腰，问道：“嗯？”
“看到你，我才感觉到我真的回家了。”
季君来不再惜字如金，他拍了拍言年的背，说：“都是孩子的爸爸了，怎么还这样。”
言年放开他，眼睛变得闪亮，“我要去看宝宝！”
季君来一瞬间恍惚，新的生命给那双眼里，重新覆上了久违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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