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已经有点发烫,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他隔着层屏障,他走了几步没力气了,随便靠着路边掉漆的长椅坐下,抬头看顶上的树叶,扬起脖颈把下颔崩得很紧,勾出的线条干净漂亮。
他也懒得正襟危坐,长腿一伸,两只手撑在身体两边,路上没几个人看他,各有各的路走。他自己的路已经差不多到头了,沈如琢烦得要命,像是走进死胡同,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他的手机响了,没有加通讯录,他却一眼就知道这是谁的电话,成蹊和他吵过很多次,他也固执地把通讯录里那两个字删掉,好像借此能把成蹊这个人都从人生里抽离似的。沈如琢完全不想接电话,那边的人却打了一次又一次。
成蹊就是这种人。
沈如琢接通了,开口“喂”了一句,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沙哑了,听上去还有点吓人。
成蹊在那边也顿了顿,才低声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沈如琢和他交流没两句就想挂电话,“没事我先挂了,你忙吧。”
“沈如琢!”成蹊果然生气了,和以前无数次一样,他似乎深呼吸了几次,才缓和道,“感冒了吗,严重吗,你现在在哪?”
“还好,不劳你费心,”沈如琢不想再纠缠,“找我什么事?”
“有个节目,邀请我们两个一起去……”成蹊说,“做一点恋人之间的访谈互动之类的,还有其余的几对,你想去吗?”
沈如琢说,“这种访谈接多了,接下来离婚怎么洗地,饶了你手底下的公关部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的?”
“是说的,”沈如琢看着那家蛋糕店说,“我很多年前做了很不成熟的决定……最终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回来,反而丢了更多重要的东西,现在这场噩梦就要到头了,成蹊,你放过我吧。”
他轻声说。
吵也吵过了,道理也讲过了,成蹊是炙手可热的超新星,沈如琢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就算离婚了,沈如琢的独木桥走得再摇摆,成蹊的康庄大道也是平坦的,他还年轻,正在上升期,就像当初他那样,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的这几年,就像一场噩梦?”那头成蹊似乎砸碎了什么,他一生气就会这样发脾气。沈如琢前所未有的冷静,他的灵魂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个为过去的愚蠢买单的自己,发出冷笑和尖锐的讥讽,他没有资格去要求成蹊,他也没资格去憎恨他。
他只是累了,不再想看到他而已。
“不然呢?”沈如琢反问。
“你……”成蹊短促地吸了几口气,沈如琢能听见那头纸张翻动地哗啦声,陶瓷杯摔落的声音,桌椅碰撞的声音,“那你知道这几年对我而言是什么吗?”
沈如琢皱眉,看了眼通话时间,声音像是拂过水面的一枝柳条:“我不想知道。”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
……
“所以你就挂电话了?”安千帆打了个哈欠,把油光锃亮的牛肉在汤锅里涮了半天,才慢慢放进口里,“他岂不是气死了?”
“他已经不是小学生了,”沈如琢眼皮都没抬,“我都二十八了,实在没什么必要耗下去了,他恢复单身,我逃离苦海,真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安千帆抬起筷子:“我觉得我的……”
“闭嘴吧,”沈如琢夹了一筷子生菜塞过去,“你的假设能成真,母猪都能上树。”
“唔……”安千帆艰难地把食物吞下去,他是当下最火男团DCT的队长,声音好听外貌吸粉,当初沈如琢正火时他还在事业起步阶段,现在沈如琢都打算回乡下种地了,他反而平步青云,好在两人关系没受影响,有空就聚一聚。“你听我说嘛,我说他喜欢你又不是没有证据,不然换我和个陌生人假结婚六年,我六个月就分手了好嘛?”
“这六年对他而言是什么?”沈如琢把辣油拨到一边,“二十岁就闪婚,混到现在他也二十六了吧。”
“是啊,今天就是他生日了。”
安千帆看了眼愣住的沈如琢:“我是真信你一点都没有在意过他,好歹也算半个枕边人吧,你都不出门的吗,庆生的应援都遍布全国了。”
“我知道……”沈如琢心烦意乱,“我就是没想到就是今天。”
“你知道了,然后呢?”安千帆一摊手,“你会给他送礼物吗,你今天还刚刚和他吵了一架。”
安千帆一头黄毛,刘海挑染了一点银白,来的时候戴了帽子,压得发型有点乱,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地去整理,沈如琢发呆地看了他半天,反而让他不太自在,侧过头看了眼窗户玻璃:“怎么了,我今天不帅了?”
……
沈如琢没再理他,让他顾影自怜了好半天,趁机把他刚下锅的肉全捞起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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